只因先前轻视敌人,未曾及时转交魏文礼,如今想来,实属疏忽。精武小说罔 庚歆罪全
接下来便是破解倭人打刀与野太刀之法。
狼筅!
此物堪称克制倭刀的利器,别无替代。
其形粗重迟滞,顶端如枪尖锐利,旁生数层带刃枝杈,层层叠叠,密布如棘。
此前他获得“巅峰画艺”之技,正可派上用场。
他提笔缓缓绘出狼筅图样——本质是以长竹附挂多重锋刃而成。
鸳鸯阵中记载六种狼筅阵势:中平、骑龙、钩开、架上、闸下、拗步退势,皆为实战精髓。
一切准备停当后,
苏尘在白纸上淡淡写下四字:“无事,安心作战。”
随后,他将鸳鸯阵兵书、六势阵图及狼筅图纸悉数封好,亲自出门,直奔驿站,加银催递,火速送往东南总督备倭府。
锦衣卫北镇抚司内。
牟斌躬身侍立,神情谨慎。
他不知太子为何突然驾临此处,但心中清楚:皇太子乃帝国储君,锦衣卫世代效忠朱氏皇族,眼前之人,便是未来的天子。
自然马虎不得。
朱厚照忽然开口:“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女子,功夫很厉害?”
牟斌脸色微微一僵,旋即连忙应道:“确有其人,确有其人!”
朱厚照点头:“那正好。
你派她去护一个人,记住了——别说是我安排的。”
“啊?护人?”
朱厚照点头应道:“没错!那人不喜欢别人打扰,让她在外头守着就行。
至于具体怎么安排,你自己拿捏,只要人能护住,也不必日日守在院门口。”
“行了,就这么定了。”
牟斌皱眉思索片刻,连忙上前一步:“殿下,这要不要换个人选?锦衣卫里头好手多得是。”
朱厚照挑眉:“怎么,有意见?”
牟斌面露难色,支吾道:“魏千户她嗯,性子清冷,不太近人情,平日里话也不多”
朱厚照不耐烦地一挥手:“就她了!本宫要的是最能干的,不是最会说话的!”
朱厚照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散漫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一路晃到了青藤小院。
刘瑾等人跟在后头,抬着个沉甸甸的小木箱。
“尘弟,开门!快开门!带了好东西来!”
苏尘早就在等他。
魏文礼的生死,如今全系在这位太子身上;东南局势的走向,也全落在他这一身懒散的衣袍之下。
其实这样也好。
他眼下还是太子,尚能如此自在逍遥,若将来登基为帝,肩上担子压下来,这般轻松怕是再也难寻。
“尘弟,前些日子我就提过,工部要赏咱们一笔。”朱厚照正了正脸色,转头指了指身后的箱子,道:“瞧,这就送来了。”
“整整一万两白银,咱俩平分,一人五千。”
五千两在当下可不是小数目,换作后世,少说也值二十多万,足够寻常人家过上几辈子。
单凭一种不起眼的水泥,原本断然换不来这等厚赏——可若背后站着的是大明太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尘轻笑:“还是你路子广。”
朱厚照听得眉开眼笑,亲自指挥人把银子搬进院子,稳妥放好。
苏尘在厅中煮了一壶茶,待水沸香起,才缓缓开口:“你府上可有熟识朝中重臣?”
朱厚照略显局促,但还是点头:“有,自然有。”
苏尘轻轻颔首,语气渐沉:“之前我们聊过东南倭寇的事。”
“那时我盘算周全,几乎面面俱到,却唯独忽略了一件事。”
朱厚照一愣。
在他印象里,苏尘向来谋定而后动,心思缜密,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如今竟听他说自己漏算了什么,反倒比听他算准了更让人吃惊。
“啥事?”他挠了挠头。
苏尘反问:“倘若东南政令推行有序,军务调度得当,一切按部就班,照此下去,能否换来一方安宁?”
朱厚照拍胸脯:“那还用说?稳的。”
苏尘忽而一转话锋:“可若是新任的备倭总督吃了败仗,又当如何?”
“不可能!”朱厚照摆手嗤笑,“大明如今在皇父亲治下蒸蒸日上,军备强盛,东南那群乌合之众,不过跳梁小丑,哪能伤我大明分毫?”
苏尘不紧不慢:“我只是说万一。”
“若真败了,该如何应对?”
朱厚照急了,脸都涨红:“尘弟,你怎的这般看低我大明将士?绝不可能败!要是真败了,我非非把魏文礼给办了不可!”
话一出口,他立马察觉失言,赶紧补救:“我是说,父皇定不会轻饶那备倭总督!”
苏尘点点头,语气依旧平稳:“杀了总督之后呢?把东南军权交给文官?可一旦落入文臣之手,不出半年,一切又会回到老样子——官场腐败、军务废弛,之前所有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战场之上,岂有百战百胜之理?薛仁贵曾在大非川折戟,白起亦在马陵失策。
敌情不明、地形不熟、器械不济、轻敌冒进败一阵,并不稀奇。
我不懂行军布阵,但也明白,世上没有不败的将军。”
“若因一战失利便诛杀主帅,今后还有谁敢赴任东南?”
“武将升迁本就艰难,一旦被罢,再起几乎无望。”
大明官场,文贵武轻早已成习。
同品阶者相见,武官须让;便是高位将领,遇文臣亦得行礼示敬。
这便是如今的世道。
统军之权多落于文官之手,久而久之,真正的将才反倒日渐凋零。
五十五
到了嘉靖年间,才终于出了个戚继光,可他也只能依附于徐阶、张居正门下,讨好当朝首辅以求立足。
朱厚照沉吟片刻,认真问道:“尘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说什么?”
苏尘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你认识些朝中人物嗯,若真有东南防线崩塌的一天,尽量设法保住那位总督备倭的大员。”
“一次战败并不可怕,吃一堑长一智,短痛之后必能迎来大胜。
若是中途放弃,那之前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朱厚照哦了一声,摆摆手道:“行啦行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去我会跟家中长辈提一嘴的。
不过尘弟啊,你也别太过担忧,朝廷这次派去东南的那位总督可不是庸人,断不会轻易落败。”
“嗯。”
苏尘没再多言。
他要的只是让朱厚照心里留下一丝警觉,种子已然埋下,静待发芽。
“对了尘弟。”
“何事?”
“我给你安排了个护卫。”
“”
苏尘苦笑推辞:“我又没得罪谁,哪需要什么护卫?我独居惯了,不喜欢旁人打扰,真的不必麻烦。
当然,你这份心意,我还是很感激的。”
朱厚照咧嘴一笑:“是个姑娘家噢。”
苏尘:“”
“那就更不合适了。”
朱厚照摆摆手:“哎呀,她功夫可厉害得很,不会碍着你清静的。
就这么定了啊。”
话音未落,他便撩起衣袍,一溜烟跑远了青藤小院。
“喂,你等等!我家不缺人住啊——”
“她不住进来!”
朱厚照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眨眼就没影了。
这人真是靠不住!彻底服了!
苏尘一脸无奈,眉头微皱。
其实青藤小院如今机关遍布,配合他亲手设计的防务,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压根不需要额外派人保护。
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说是保护,到最后恐怕还得自己拖着病体去照应人家,岂不是平添烦恼?
罢了罢了,等那人真来了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劝退便是。
只是当天始终不见那所谓的女护卫上门。
次日清晨,苏尘揣著朱厚照送来的银子出门,打算为宅子添置些新物件。
比如,做个摇椅也不错。
他先去了城西一家木匠铺,讲明所需,付了定金后便离开。
走着走着,忽然想起魏文礼在信中托他劝说堂妹一事,便转身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走去。
可到了地头一打听,才知魏千户近日外出公干,不在署内。
奇怪。
苏尘略感意外,只得折返青藤小院。
归途时已近黄昏,街巷渐寂,行人稀少。
俗话说,财不露白。
今日苏尘带出来的并非铜板或散银,而是整块的银锭。
他先去当铺兑了通宝,再去木匠处交付定金。
正是这中间空档,他的行踪已被盯上。
三个街头混混见他身形清瘦,走路还时不时咳嗽几声,一看便是个软柿子,好捏。
夕阳洒在顺天府的巷陌之间,余晖染红砖墙,街上冷冷清清。
当苏尘走近槐花胡同时,隐约察觉身后似有人尾随。
他并未回头,依旧缓步前行,最终安然回到青藤小院。
而在他离去不久,三七八胡同深处——
三个原本准备动手的泼皮却突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前方巷口,一名女子倚墙而立。
她指间一枚洪武通宝来回滑动,自拇指流转至小指,又原路返回,动作娴熟。
乌黑如瀑的长发挽成简洁发髻,仅插一支素木簪。
一身火红劲装贴身利落,衬得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她淡淡开口:“想劫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