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林羽靠在奶茶区的软椅上,看着张萌指挥员工叠工服样衣,忽然觉得眼皮发沉。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暖得让人犯困,耳边是奶茶机“嗡嗡”的运作声、网吧区隐约传来的键盘声,还有员工们偶尔的说笑——这些曾经让他觉得踏实的声音,此刻却像团棉花,堵得人心里发闷。
每秒一块钱的时候,他还琢磨着怎么把店做大,怎么给员工涨工资,怎么攒钱给苏晚换个大点的画室。可现在,每天十万块自动进账,店里那点流水突然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零头。
管店太麻烦了。
林羽晃了晃脑袋,把这念头甩出去。可再看张萌拿着账本跟周彤核对库存,看着石磊蹲在地上修咖啡机,看着苏晚趴在吧台上画新的宣传海报——他忽然觉得,这些操心费力的事,好像没必要再扛着了。
他又不靠这个赚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疯长。每天早上被闹钟叫醒,算进货量、盯新品、处理客诉这些曾经让他觉得充实的事,现在想起来只剩下“累”。反倒是昨天升级后,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数字,那种不用费劲就有钱的轻松,比卖出一百杯奶茶还让人舒坦。
“羽哥,发什么呆呢?”苏晚递过来一杯冰美式,杯子上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刚张萌说网吧区的打印机坏了,让你去看看。”
林羽接过杯子,没动:“让石磊去修,他不是刚学了维修吗?”
苏晚愣了一下,平时这种事林羽都会亲自去看的。她眨了眨眼:“他说那打印机型号太老,怕搞不定。”
“搞不定就换台新的,”林羽喝了口咖啡,冰得牙床发麻,“叫周彤记上账,直接买台最好的,不用省。”
苏晚更愣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羽打断:“对了,下午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店里你跟张萌盯着。”
没等苏晚回应,他已经起身往外走,外套都没拿。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掏出手机给石磊发了条消息:【网吧区打印机直接换新,钱从公账走】,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脚步轻快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兰兰闻学 已发布醉欣彰劫
去哪儿呢?
林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路过一家男装店,进去随手买了件两千多的衬衫,付钱时连眼睛都没眨——换以前,他得琢磨半天这钱够买多少斤面粉。走出店门,衬衫还没拆标签,他又觉得没意思,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路过一家电竞馆,进去开了个最贵的包厢,玩了半小时就腻了;看到一家日料店,点了桌最贵的套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手里的钱像凭空多出来的数字,花起来没一点实感,却又奇异地让人放松。
“晚上去酒吧坐坐?”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以前听客人聊过,说市中心有家叫“鎏金”的酒吧,一晚上消费顶他半个月流水,里面的酒比店里的奶茶还贵,灯光暗得看不清人脸,音乐吵得能震碎耳膜——他以前从没想过要去,觉得那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可现在,他想试试。
傍晚六点,林羽回了趟家,换了身新买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看了看,竟有点认不出自己。苏晚发来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店,他回了句【晚点,你们先下班】,然后关了手机。
鎏金酒吧在一栋写字楼的顶楼,电梯门一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就撞了过来,混合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门口的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审视,大概是没见过穿西装却一脸生涩的客人。
“先生几位?”侍者躬身问。
“一位。”林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
侍者愣了一下,大概很少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的。他引着林羽穿过舞池,闪烁的灯光晃得人眼晕,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扭动,笑声和尖叫声混在音乐里,像另一个世界。
“这边请,先生。”侍者把他领到一个靠窗的卡座,递来一本厚厚的酒单,封面是烫金的“鎏金”二字。
林羽翻开酒单,眼睛差点瞪出来——最便宜的一杯鸡尾酒都要八百,一瓶红酒的价格够他给员工发一个月工资。换以前,他肯定合上书就走,可现在,他只是皱了皱眉,抬头对侍者说:“你们这儿最贵的酒,开一瓶。
侍者眼睛亮了,语气立刻恭敬起来:“先生有眼光,我们的镇店之宝‘星空’,一瓶八万八,需要现在开吗?”
“开。”林羽靠在卡座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城市的灯光像打翻的碎钻,密密麻麻铺在脚下,以前觉得这风景遥不可及,现在坐在这儿,却只觉得吵闹。
酒很快送了上来,装在一个水晶瓶里,里面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像把星空装进了瓶子。侍者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先生请慢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有点涩,不如苏晚泡的柠檬水好喝。他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影,听着震得心脏发颤的音乐,手里捏着酒杯,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他以为这样会很潇洒,很放松,可实际上,还不如在店里听张萌叽叽喳喳讨论工服来得踏实。
“帅哥一个人?”
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走过来,妆容精致,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呛人。她没等林羽回应,就自顾自地坐在对面,手指划过高脚杯的杯壁:“第一次来?”
林羽皱了皱眉,没说话。
女人笑了,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看你就像,这里的老顾客不会点‘星空’,太张扬了。”她凑近了些,香水味更浓了,“要不要姐姐带你玩玩?这里好玩的多着呢。”
林羽放下酒杯,站起身:“不用了。”
他没再看那女人,径直往门口走。侍者追上来问:“先生,酒还没喝完”
“不用管了。”林羽头也不回,走出酒吧大门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被关在身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反倒让他有点不适应。
晚风一吹,他清醒了不少。八百块的鸡尾酒,八万八的红酒,浓妆艳抹的女人,震耳欲聋的音乐这些别人嘴里的“潇洒”,他尝了一口,只觉得寡淡无味。
他掏出手机开机,苏晚发来十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的:【羽哥,店里都收拾好了,我先回家了,你早点回来】。
林羽看着消息,忽然笑了。他刚才还觉得管店麻烦,可现在想起店里的灯光,想起苏晚趴在吧台上画画的样子,想起张萌和石磊拌嘴的声音,心里竟有点空落落的。
钱是多了,可日子不是只有吃喝玩乐。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小区的地址。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比酒吧的噪音好听一百倍。林羽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慢慢有了答案——店还是要管的,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那些热热闹闹的人,那些踏实安稳的日子。
至于每天十万块的横财?
就当是给这些日子加的糖吧,甜就够了,没必要当饭吃。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林羽付了钱,脚步轻快地往家走。楼道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像在等他回来。他掏出钥匙开门,刚推开门,就看见苏晚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放着给他留的饭菜,用保温罩盖着。
林羽走过去,轻轻给她盖上毯子。保温罩里的饭菜还热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比酒吧里任何昂贵的酒都让人安心。
他坐在沙发旁,看着苏晚熟睡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潇洒,从来不是挥金如土,而是身边有个人等你回家,桌上有口热饭,明天醒来,有群热热闹闹的人等着你去“麻烦”。
这样的日子,才是真的香。
林羽轻手轻脚地掀开保温罩,饭菜的香气瞬间漫了出来——是他爱吃的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还有一碗温热的紫菜蛋花汤。他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鸡蛋炒得嫩黄,裹着酸甜的番茄汁,是苏晚独有的味道。吃着吃着,心里那点在酒吧里沾染上的浮躁,像被这热乎的饭菜熨帖过似的,慢慢沉了下去。
饭吃到一半,他抬头看了眼趴在沙发上的苏晚,她蜷着身子,像只温顺的小猫,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呼吸浅浅的,均匀又安稳。林羽放轻动作,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洗干净放回原位,又用湿毛巾擦了擦桌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等他回到客厅,月光刚好透过窗户落在苏晚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林羽蹲在沙发旁看了会儿,心里忽然软得像——这丫头,肯定是等他等得太困,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苏晚?醒醒,回床上睡。”
苏晚没动,只是皱了皱眉,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边缘滑下去。林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心里叹了口气:这要是摔下来,非得磕醒不可。
没办法,只能抱她回卧室了。
林羽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轻一用力,把苏晚抱了起来。她比想象中轻,像团柔软的云朵,刚被抱起的瞬间,苏晚“唔”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羽?”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迷糊,眼神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他,“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林羽低头看着她,声音放得极柔,“别睡沙发,我抱你回床上。”
苏晚的脸颊瞬间红了,下意识地想挣扎:“不用,我自己走”
可她刚动了一下,就被林羽托得更稳了些。“别动,小心摔了。”他的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脚步平稳地往卧室走。
苏晚没再挣扎,只是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鼻尖蹭到他的衬衫,闻到上面淡淡的酒气,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她的心跳得有点快,像揣了只小兔子,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卧室里的灯被林羽开了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把房间照得朦朦胧胧。他轻轻把苏晚放在床上,刚想直起身,手腕却被她拉住了。
“你你喝酒了?”苏晚的声音带着点担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喝了一点。”林羽在床边坐下,反手握了握她的手,“不过没多喝,放心吧。”
苏晚这才松了手,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那你也早点睡,今天肯定累了。”
林羽笑了笑,没拒绝,脱了外套躺在她身边,保持着一点距离。卧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会儿,苏晚忽然转过身,小声说:“林羽,以后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了,我会担心的。”
林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侧过身,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认真地点头:“好,不去了。”
苏晚这才安心地笑了,往他身边凑了凑,把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像只找到了温暖的小兽:“那晚安。”
“晚安。”林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忽然无比踏实。
原来比起酒吧里的灯红酒绿,他更贪恋的,是这卧室里的一盏小夜灯,和身边人温热的呼吸。这才是他想要的日子,简单,却满是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