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普里的清晨带着凉意,军区指挥部的公告栏前已挤满市民。
两名希腊士兵将两份烫金标题的法案文本张贴在显眼位置,马诺斯将军正式颁布《税务改革与包税契约终止令》与《希腊王国新领土废奴与人身权利法案》。前者援引柏林会议赋予希腊的治理权,后者被民众称为《解放者法案》,两道政令直接改变了斯科普里的统治秩序。
《税务改革与包税契约终止令》内容明确:“即日起,所有奥斯曼包税契约作废。税收权收归希腊王国中央政府,任何私人或团体不得再以包税名义向民众征收费用。”
公告下方盖有希腊王国国徽与马诺斯将军印章,红色印泥在白纸上清淅可见。
围观市民中,希腊裔商人当场欢呼,塞尔维亚族农民互相传阅抄录的条文,几名土耳其裔包税人的亲信则脸色苍白,悄悄离开人群。
《解放者法案》彻底打破斯科普里长期的奴隶制秩序,内核条款包括:自颁布之日起,新领土内所有形式的奴隶制与奴役制度即刻废除,不再具有法律效力;曾被奴役者,无论过往是德夫希尔梅征召兵、农业奴隶还是家庭奴仆,均成为希腊王国自由公民,享有与其他公民平等的法律权利;继续持有、贩卖或虐待奴隶的行为,视为严重刑事犯罪,最高可判处死刑;获释人员需至当地军政衙门登记,领取自由身份证明,政府提供过渡期食宿,并协助其返乡或安排工作。
消息传到侯赛因的豪宅时,他正坐在庭院喝茶,手中茶杯摔落在地,茶水浸湿地毯同时,马诺斯将军下令成立税务清算委员会,成员包括希腊军官、雅典派来的财政官,以及科斯塔斯代表的希腊商会、米洛什神父代表的塞尔维亚族长老会成员。
委员会的内核任务是审计包税人过往税收帐目,查找其超额征收,中饱私囊的证据。
以侯赛因家族为例,科斯塔斯提供商会记录的贸易税收数据,米洛什神父带来塞尔维亚农民多年记录的缴税清单,这些材料与希腊军队查获的奥斯曼时期税收文档相互印证明确显示侯赛因家族侵吞国税的事实。
法案颁布第三天,莱昂尼达斯少校前往侯赛因豪宅,邀请他至司令部会谈。
侯赛因不愿前往,但门口两名希腊士兵手按腰间手枪,态度强硬,他不得不从。虽然他有着自己的私兵,但他在战争中见过这些希腊人的厉害,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完全是送死,给希腊人送上杀自己的刀柄罢了。
进入司令部后,马诺斯将军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摊开税务清算委员会初步整理的帐目,侯赛因脸色逐渐变差。
“帕夏先生,”马诺斯将军语气平静但带着威严,“委员会查到,你家族近十年在斯科普里周边征收的税款,比奥斯曼中央政府核定数额多出三倍,这些资金均流入你的私人账户。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停顿片刻,手指轻敲帐册,“合作,交出全部完整帐册,解散私人武装,政府可保留你部分私人财产和城郊的一座庄园,让你维持体面的生活。甚至如果你愿意皈依基督,未来斯科普里的议会说不定会有你的席位;对抗,我们将立即冻结你名下所有资产,军事法庭会让你为贪婪付出代价。”
侯赛因额头渗出冷汗,他清楚马诺斯将军的态度绝非威胁。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豪宅时,莱昂尼达斯的部队已前往其卫队驻地,以登记武装名义控制武器库。
士兵将所有步枪与弹药集中封存,仅留给卫队少量用于自卫的土枪,侯赛因的武力支撑被彻底瓦解。
面对强大的希腊军队和他们的众多支持者,侯赛因只能低头。
他当场签署文档,同意交出帐册并解散私人武装,随后释放庄园内部分老弱奴隶和所有希腊奴隶。这些奴隶多因年迈或伤病失去劳动能力,释放他们不会影响侯赛因的内核利益,还能暂时平息舆论。
甚至给了几名希腊裔奴隶少量银币作为补偿,想借此向希腊军队示好。
但侯赛因心里另有盘算:他把最值钱的奴隶偷偷转移到了庄园深处的“私人庭院”,还派了四名亲信看守。
他觉得,只要熬过一年军管期,希腊主力一走,他就能靠这些“资产”东山再起。
毕竟在他看来希腊人废除奴隶制无非就是为了面子。
根据他从那些保加利亚人身上学到的经验,这些人只在乎自己本民族的利益,对于其他民族压榨得估计比他还狼。
但侯赛因的小心思失算了。
转折发生在法案颁布第七天的夜晚。
斯科普里下起瓢泼大雨,雨点砸在屋顶上啪作响,城郊希腊哨所的士兵正准备换岗,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扑通”一声。
一个浑身是泥的少年跌坐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流,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
“救救他!救救我的朋友!”少年抓住士兵的裤腿,声音因恐惧和寒冷不停发抖。
他叫佩塔尔,是侯赛因庄园里被释放的的塞尔维亚奴隶,被释放前的一天晚上,他亲眼看到管家把12岁的阿尔巴尼亚少年拉米,拖进了私人庭院,作为帕夏的新玩具。
莱昂尼达斯接到报告时,正在灯下整理税务材料,他猛地紧拳头,钢笔“咔嗒”一声断了墨。
“备马!集合一个连,现在就去侯赛因的庄园!”他连夜向马诺斯将军发去电报,半小时后收到回复:“全权处置,务必解救所有奴隶。”
凌晨四点,雨还没停,莱昂尼达斯带领士兵赶到侯赛因的私人庭院。
私人庭院的大门紧锁,门环上还挂着铁链。
“撞开它!”莱昂尼达斯一声令下,两名士兵扛着圆木,狠狠撞向木门,“眶当”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庭院里的看守听到动静,举着刀冲过来,被士兵当场制服。
士兵们冲进内室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红了眼:十几名少男少女被铁链锁在墙上,身上穿着破烂的布条,皮肤上满是青紫的伤痕;拉米蜷缩在墙角,裤子上沾着血迹,眼神空洞得象没有灵魂,看到士兵举着枪进来,吓得往墙角缩,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地下室里更惨,三十多名健壮的奴隶被关在潮湿的牢房里,看到士兵时,没人敢说话,只是恐惧地看着他们。
“解开他们的铁链!拿毯子来!”莱昂尼达斯吼道,士兵们立即行动,有的用剌刀撬开铁链,有的脱下自己的军大衣裹在孩子身上。
军事法庭在次日上午紧急开庭,马诺斯将军亲任法官。法庭上,佩塔尔指着侯赛因,哭着讲述了看到的一切;拉米在士兵的陪伴下,小声说出了侯赛因和管家对他做的事;其他奴隶也纷纷作证,有人说自己的妹妹被侯赛因折磨致死,有人说父亲因为反抗被活活打死。
处决当天,斯科普里的市民挤满了广场。
当侯赛因被押赴刑场时,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
佩塔尔和拉米站在人群后面,拉米手里拿着士兵送给他的面包,小声对佩塔尔说:“我们真的自由了吗?”
佩塔尔用力点头:“恩,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