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洛尼基的市集曾是两帮势力的天下。土耳其帮靠着奥斯曼官员的庇护,控制着香料和粮食摊位,每天强收“地盘费”,商户要是晚交一天,就会被掀翻摊子;犹太帮则盘踞在纺织区,靠着家族联姻拢断布料运输,外来的商贩想在这里做生意,必须给他们交“入门费”。
两帮时常火并,刀光剑影成了市集的常态,商户们每天开门要提心吊胆,既要应付土耳其帮的蛮横,又要讨好犹太帮的老油条,不少人因为交不起两份费用,只能关门大吉。
没人管这摊子烂事。总督早带着搜刮来的钱财去科斯坦丁尼耶享乐了,城里的奥斯曼官员要么收了帮派贿赂,要么怕惹麻烦躲着走,直到亚历山大穿着深蓝色宪兵制服,带着二十名宪兵走进市集的那天。
他刚上任塞萨洛尼基宪兵队长没几天,就听说了市集的混乱。
那天清晨,他没去宪兵队办公,而是直接带着人站在市集入口,看着土耳其帮的小喽罗把一个希腊商贩的苹果筐踢翻,还伸手去抢商贩怀里的钱袋。
“住手。”亚历山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喽罗回头看到宪兵制服,顿时慌了,却还嘴硬:“这是我们的地盘,关你什么事?”
亚历山大没再多说,上前一步,右手猛地攥住小喽罗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小喽罗的手腕被拧断,惨叫着倒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钱袋还给商贩,眼神扫过围观的人:“谁再敢在我的地盘抢东西,下场和他一样。”
半个小时后,土耳其帮头目带着三十多个手下赶来,手里拿着土铳、弯刀,还有人扛着木棍,把市集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你敢伤我的人?”头目吐了口唾沫,“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姓穆罕默德!”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家伙,他们总是一腔热血,想要改变点什么。但最后总会迫于现实压力而屈服。
但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个理想主义者,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徒。
亚历山大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没等头目扣动扳机,他身后的宪兵已经举枪对准了土耳其帮的人。
“放下武器,投降的留条活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头目莫名发怵。
亚历山大突然侧身,左手夺过短铳,右手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光一闪,头目惨叫着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于此同时宪兵队立刻开火,那些混混有一半当场倒下。
亚历山大用弯刀挑起头目染血的头巾,扔在地上,“剩下的人,要么跟着我守规矩,要么现在就来替他收尸。”
土耳其帮还活着的人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又看着宪兵黑洞洞的枪口,没人敢再反对。
“把尸体拖去市集广场,挂在旗杆上,让所有人看看。”亚历山大对手下说,然后转向围观的商户,“从今天起,塞萨洛尼基的市集,只能有一份保护费,每周一上午交至宪兵队。谁再敢私收,或者闹事,就和他一样。”
当天下午,亚历山大带着宪兵去了纺织区,找到犹太帮的首领。
首领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坐在纺织坊里,身边围着十几个打手,手里都拿着短刀,想摆出强硬的姿态。
“宪兵队长来我这,是想抢生意?”首领皮笑肉不笑地说。
亚历山大坐在他对面,把一份清单扔在桌上,上面记着犹太帮近一个月收的“入门费”数额。
“这些钱,以后由宪兵队收。”他说,“每周一上午,纺织区的商户统一交来,谁敢私收,或者拖赖,你该知道下场。”
首领脸色沉了下来:“我们犹太帮在这几十年,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打手立刻围了上来。
亚历山大没动,只是看着首领:“很抱歉,请你原谅我的愚蠢。”
说完亚历山大就离开了。
正当那个犹太佬觉得自己赢了的时候,一阵枪声从门口传来,不久亚历山大回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首领的脸色惨白,却还嘴硬:“我认识君士坦丁堡的官员,你敢动我,没好果子吃!”
“总督在君士坦丁堡搂着女人喝酒,谁会管塞萨洛尼基的事?”亚历山大拿起桌上的算盘,猛地砸在首领头上,算盘珠子散落一地,首领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把他绑起来,关在宪兵队后院,让他看着谁才是这里的规矩。”他对宪兵说,然后对吓得发抖的纺织坊工人说,“明天开始,按我说的交保护费,谁要是敢私通老首领,或者藏他的人,全家都得去广场上陪他。”
亚历山大清算犹太帮时,不仅没引发犹太社区的大规模反抗,反而得到多数人默许甚至支持。
犹太帮首领代表的只是少数特权者的利益,他们靠着拢断欺压小商贩,而亚历山大带来的“统一秩序”,至少能让小商贩们安稳做生意,不用再受双重剥削。
塞萨洛尼基的犹太上层精英虽有不满,却也知道总督不管事,没人能抗衡亚历山大的武力,只能暂时忍下。
虽然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影响亚历山大的仕途,但他又不是奥斯曼的人,而且据他所知,王国马上就对奥斯曼开战了。到时候,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接下来的三天,亚历山大的手段更狠。
有个土耳其帮的残馀分子,偷偷向市集的菜贩收“保护费”,被线人举报后,亚历山大直接带着宪兵找到他,在菜贩摊位前,用弯刀割掉了他的耳朵,让他跪在地上喊“再也不敢了”,直到声音嘶哑。
还有个犹太帮的打手,藏在纺织坊的地窖里,想等着亚历山大离开后报复,被发现后,亚历山大让人把他绑在市集广场的柱子上,用鞭子抽了五十下,打得他皮开肉绽,还让人把一桶盐水浇在他伤口上,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市集。最后吊在柱子上自然风干。
没到一周,曾经乱糟糟的市集彻底变了样。
商户们每周一早上,都会提前把保护费准备好,规规矩矩地送到宪兵队,数额比之前两份加起来还少一半,却能换来真正的安全。
没人再敢抢东西,没人再敢乱收费,甚至连小偷小摸都少了很多。土耳其帮和犹太帮的残馀势力要么逃了,要么乖乖听话,市集里的摊位整齐排列,商贩们的吆喝声取代了之前的争吵和打斗。
居民们不是喜欢亚历山大,而是怕他。怕他的弯刀,怕他的刑罚,怕自己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被挂在旗杆上的人。可这种恐惧,偏偏带来了他们最想要的秩序。至少能安稳做生意,能晚上睡个好觉,不用再担心帮派火并烧到自己家。
所以没人敢反对他,甚至有人会主动向他举报“不规矩”的人,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安稳日子。
亚历山大成了塞萨洛尼基真正的“地下皇帝”。
每天早上,他会坐在宪兵队院子里的椅子上办公,同时收集情报。
线人里有市集的菜贩,有港口的搬运工,还有犹太社区的商人。
他们怕亚历山大,也想靠着他保住自己的利益,所以有任何异常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在他们眼中这可不是什么间谍行为,而是面前这个暴君有着一种变态般的控制欲。
“昨天有个穿俄国军装的人,在城郊和保加利亚人见面”“今早进港的俄国旗船,货单上写着‘粮食’,但搬运的时候特别重”,这些消息都会被他记在小本子上,晚上整理好,编码成商业电报发给雅典。
他把收来的保护费分成三份。
第一份给宪兵发饷,比奥斯曼官方给的还多一倍,还会给表现好的手下发奖金,比如谁举报了乱收费的人,谁在巡逻时抓了小偷,都会额外给一笔钱。
宪兵们跟着他有肉吃,又怕他的手段,所以都死心塌地,没人敢私藏钱,也没人敢偷懒。
第二份用来补贴间谍经费。他找到海关的书记员,塞给对方一袋金币,让对方每次有大船进港,都把详细的货单抄一份给他,他要知道里面装的是粮食,还是武器。
第三份保护费被他藏在希腊领事馆的暗格里,作为紧急撤离的备用金。他知道,自己这个“宪兵队长”只是靠着总督不管事、武力压制才坐稳的,一旦奥斯曼朝廷注意到塞萨洛尼基,或者局势乱了,他随时可能被推翻。
所以必须提前准备,万一出事,能带着希腊同胞离开。
这种平静在奥斯曼军队抵达那天被打破。那天下午,天空飘着小雨,一队穿着褪色军装的士兵开进了塞萨洛尼基。
队伍散乱,士兵们的靴子上沾着泥,却个个肥壮。
他们一路从科斯坦丁尼耶抢过来,身上的军装里塞着抢来的钱币,枪上挂着鸡和羊腿,看起来凶横又蛮横。
为首的军官是个满脸胡子的男人,肚子圆滚滚的,身上的军装被撑得紧绷,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径直走到宪兵队门口,一脚踹开大门,身后的士兵们跟着涌进来,有的还顺手拿走了宪兵队院子里晒的衣服。
“我是奥斯曼第六军团的穆罕默德少校。”军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强硬,“我们要去镇压保加利亚起义,在这驻扎一周,你得给我们准备粮草、住处,还有军饷。素檀没给我们发钱,但他给了我们征税的权力。”
亚历山大看着军官身后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枪,眼里满是贪婪,盯着宪兵队院子里的东西,象是随时要动手抢。他心里咯噔一下。
总督不在,没人能管这些士兵,而这些人根本不是来驻扎的,是来抢钱抢粮的。
“少校先生,”亚历山大尽量让语气平缓,却没起身,“粮草我可以让商户们凑一些,但住处请你们去城外的军营找找,宪兵队的院子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至于军饷,我只是个宪兵队长,没权力调动这么多钱。”
穆罕默德少校冷笑一声,走到亚历山大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重得象是在挑衅:“宪兵队长?在这城里,你能收保护费,就不能给我们凑军饷?我不管你有没有权力,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看到粮草、住处,还有钱,不然我就带士兵自己找!”
说完,少校转身就走。
亚历山大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知道,这些士兵就是一群土匪,明天要是满足不了他们,塞萨洛尼基的平静,迟早会被他们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