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辰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刘海中一眼。
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
他脸上的笑容温和，却只对着王工和李工。
“王工，李工，时间不早了。”
“我们还是先去车间看看吧。”
何雨辰语气平淡地说道：“设备和流程都需要再确认一遍，别因为我们的疏忽，眈误了其他工人同志的考核。”
“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王工和李工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在何雨辰的带领下，三人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刘海中，径直朝着考核车间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潇洒利落。
只留下刘海中一个人，象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木偶，呆呆地立在原地。
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才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
全是冷汗。
周围，那些小学徒们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崇拜和敬畏。
而是多了一丝……探究和好奇。
就在这时，一个平时最机灵的徒弟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师……师傅……”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激动。
“您……您认识刚才那位……何工啊？”
这个问题，象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刘海中本就脆弱的神经。
认识？
何止是认识！
那简直是化成灰都认识！
可这话，他能说吗？
他能告诉这帮把他当成天神一样崇拜的徒弟们，自己跟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九级工程师、本次考核的主考官，前几天还因为人家搬家而吵了一架？
他能说自己以前天天在院里大会上批判人家，给人家穿小鞋，还想着算计人家哥哥吗？
不能！
绝对不能！
要是说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他这个师傅的威严，还剩下几分？
刘海中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恩……是我们院里的……邻居。”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然而，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他的徒弟们看来，却有了另一番解读。
他们根本不知道四合院里的那些龌龊事。
他们只听到了两个关键信息。
“院里的邻居！”
“主考官！”
轰！
这群年轻的学徒们，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哇——！”
“师傅！原来您和主考官是邻居啊！”
“我的天！这关系也太硬了吧！”
“我说呢，刚才看何工好象看了您一眼，原来是早就认识！”
一个徒弟激动地满脸通红，用力地拍着另一个徒弟的肩膀。
另一个徒弟更是满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师傅！有这层关系在，您这次的八级工考核，那不是板上钉钉，稳稳的了？！”
“对啊对啊！远亲不如近邻！何工肯定得给您这个老邻居几分薄面吧！”
“何止是薄面！我看呐，考核都不用考了，直接就给过了！”
“师傅，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藏得也太深了！”
“恭喜师傅！贺喜师傅！”
一时间，恭维声、吹捧声，如同潮水一般，将刘海中淹没。
这些话，在不久之前，还是他最爱听的天籁之音。
可现在，每一个字，都象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稳了？
给面子？
刘海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背过气去。
给个屁的面子！
他不把我往死里整，都算是看在街坊邻居一场的情分上了！
他比谁都清楚，何雨辰那小子，看着年轻，但心思缜密，手段更是毒辣。
他可不是他那个傻哥哥何雨柱，任人拿捏。
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自己以前是怎么对他的？
现在，人家成了主考官，大权在握。
自己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这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猫嘴里，死路一条啊！
刘海中越想，心里越是发凉。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考核现场，何雨辰坐在考官席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随手给自己出一个天王老子都完不成的难题。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考核失败。
那场面……
光是想一想，刘海中就觉得自己的血压在“蹭蹭”往上冒。
他引以为傲了一辈子的技术，他赖以生存的七级工身份，他好不容易在徒弟面前创建起来的威信……
今天，恐怕要全部毁于一旦了！
“师傅？师傅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一个徒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是啊师傅，您是不是太激动了？”
另一个徒弟笑着打趣道：“您就放心吧！有何工在，咱们这次绝对是双喜临门！您晋升八级工，我们也能沾光，以后出去说，我师傅跟九级工程师是邻居，多有面子！”
面子？
我他妈的里子都要被扒干净了！
刘海中在心里疯狂地咆哮，脸上却挤不出半点笑容。
他看着眼前这些一脸天真、满怀期待的徒弟们，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想告诉他们，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不是关系好，我们是关系糟透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开口。
他只能含糊不清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
“或许吧……”
这三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里面充满了绝望和苦涩。
然而，这群单纯的徒弟们，却把这当成了老师傅的谦虚。
“师傅您就别谦虚了！”
“走走走，咱们也赶紧过去准备准备！不能给您丢人！”
“等您考核通过了，今天晚上，咱们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
几个徒弟簇拥着刘海中，兴高采烈地朝着考核车间的方向走去。
刘海中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每一步，都象是踩在刀尖上。
他被徒弟们夹在中间，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
另一边，轧钢厂内。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考核时间终于到了。
这次考核，由三大工程师作为考官。
技术科负责分发各种考核材料。
宣传科负责记录所有人员的考核情况。
保卫科则是，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眼神锐利，负责维持考场纪律。
首先是较低工级的工人进行考核，这些考核较为简单，成功率比较高。
何雨辰不时在下面转悠，看见考核失败的工人还会微笑的安慰他们，偶尔还会指点他们一二。
这样的行为赢得了不少工人的好感，就连另外两位工程师，都纷纷感叹何雨辰用功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