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着前行,林晓雨第17次擦拭手机屏幕。那张祠堂彩信在凌晨三点竟自动删除了,只剩锁屏壁纸上她与沈清秋在毕业典礼上的合影。后视镜里,租车公司派来的司机老周正嚼着槟榔哼着小调,防风打火机在指间转出残影。
后座传来塑料瓶翻倒的声响。林晓雨转头看见矿泉水正在渗漏,液体在真皮座椅上蚀出焦黑孔洞。子对着晨光观察,标签背面用血写着\"别喝\"。
刺耳的刹车声惊飞鸦群。老周抄起扳手跳下车,看到后备箱里捆着五只活公鸡,鸡冠泛着诡异的靛蓝色:\"这是哪个龟孙子塞进来的?
林晓雨用登山杖挑开鸡爪上系的麻绳,发现每只鸡的脚环都刻着生辰八字。公鸡突然口吐人言:\"回去\",暗红色的鸡喙里掉出半片带茶渍的指甲盖。
gps在此刻发出尖锐蜂鸣。屏幕上的公路图标扭曲成麻花状,海拔数据疯狂跳动至负值。摸出指南针,表盘玻璃\"啪\"地一声炸裂了,磁针旋转着扎进了她的虎口。
浓雾毫无征兆地漫过了山崖。能见度骤降至半米,车灯照出雾中漂浮的幽绿光点,细看竟是上百盏竹骨灯笼。林晓雨按下车窗,猛然间听见童谣从四面八方涌来:
老周猛地一踩油门,轮胎却在原地空转。浓雾深处传来铜铃的脆响声,穿蓑衣的老妪拄着茶树枝拐杖蹒跚着慢慢走近,每走一步,灯笼就熄灭一盏。
老妪的脸从斗笠下缓缓抬起。皱纹里嵌满茶叶碎末,右眼窝寄生着朵白瓣红蕊的茶花,左眼浑浊如泥潭:\"沈家姑娘的镯子,咋在你手上咧?
林晓雨浑身血液凝固——她根本没戴沈清秋的银镯。
灯笼阵列在此刻变换队形,形成一条荧光通道。跟着光走,这老太婆是阴童子。了指接引婆的背影,月光穿透蓑衣,地上竟然没有影子。
越野车在灯笼引路下龟速的挪动着。林晓雨注意到每盏灯笼都糊着人皮,透过光影能看到皮下血管的脉络。灯笼突然爆燃,火舌在空中拼出\"止步\"二字。
林晓雨用匕首刮去青苔,露出阴刻的明代小楷:
这时石碑底座突然震动,裂口涌出大群白蚁。虫群组成箭头指向了村内,老周突然揪住自己头发:\"有东西在我天灵盖爬!狂抓挠头皮,指甲带下连着头发的血块,发根处粘着茶树嫩芽。
接引婆的怪笑声从牌坊后面传来。林晓雨转身看见八个穿嫁衣的女人飘过,喜服下摆正滴着黑水,盖头被风掀起时露出了腐烂的面容——最后那个新娘居然戴着沈清秋的银镯。
冷汗此刻瞬间浸透冲锋衣。林晓雨摸向随身的背包,装着血衣的密封袋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陶土茶罐。封口红布渗出了血珠,罐身用骨粉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老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后颈皮肤下凸起树根状纹路:\"林小姐,该喝迎客茶了。眼球变成茶叶的墨绿色,指甲暴长三寸,\"不喝的话\"
这时山崖上方传来巨石滚落的轰鸣。接引婆站在崖顶挥动拐杖,茶树枝刺穿老周的心脏,将他钉在\"文明示范村\"的碑文上。血水顺着刻痕流淌,冲净了所有现代铭文,露出完整的古训:
灯笼阵列再一次亮起,这次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幽蓝的鬼火。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贵客随老身去茶寮歇歇脚,新娘子等着梳头咧。
林晓雨摸到裤袋里的硬物——是那只吐字的公鸡脚环。侧刻着极小的楷体:
浓雾重新合拢时,她看见牌坊后闪过了沈清秋的背影。那件苗绣外套的银丝盘扣正在渗血,在青石板上拖曳出枝桠状痕迹,与工作室地板的茶树纹路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