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贞看到白文康也不说话,只哭着跑回了屋里,还把门给关上了。
白景明气的冲出来,欠欠地又补了一句:“那是我的屋子,你门关那么重干嘛,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白文康脸色沉沉地瞪着白景明,厉声呵斥他:“老二!你给我住嘴!”
白景明的性格比较冲动,不象白宜明那样沉稳,他做事就随着心意,不太顾后果。
所以,白文康现在都有些讨厌他了。
白文康骂他:“那是你表姑!你这样说话,着实太没有教养了。”
白景明冷哼:“爹,你确定她只是我表姑吗?我怎么看她想给我当小娘呢?爹,她想过门给你当妾,可是要先给我娘敬茶的,象现在这样,没名没分地住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白文康:“”
还别说,白景明说的这些话,确实把白文康给说动了。
要说他对赵秀贞没那方面的意思,那不可能。
但是他已娶,赵秀贞已嫁,这些年来,就算他仍旧对表妹心心念念,却也守着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现在,赵秀贞都带着孙小宝住到他家里来了,每天对他端茶递水,洗衣做饭的,这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就算以前不敢肖想,但是现在,白文康也敢肖想一下了。
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是板着脸对白景明说:“老二,你不要胡说,你表姑可是有家室的,她只是最近有困难,才住在我们家里罢了,这种话,你以后不可以再说,更不可以对外人说,明白吗?”
白景明讽刺地看了白文康一眼,没有点名白文康的心思,转身回了灶房,继续热洗澡水去了。
赵秀贞很聪明,往常到了热洗澡水的时候,她都不去灶房,等陈婉穗把洗澡水热好,沉君怡和陈婉穗洗好了,她才过来,让陈婉穗顺便把锅里的水加满,她好给孙小宝洗澡。
陈婉穗这个人性格软,赵秀贞都这么说了,她就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每天都把孙小宝的那份给一起热了。
但是白景明可没那么好说话。
他热了洗澡水后,先给沉君怡抬过去,等沉君怡洗好了,他又给陈婉穗抬。
陈婉穗简直受宠若惊啊,白景明对她说:“嫂子别客气,咱们可是一家人!”
他把‘一家人’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的。
陈婉穗:“”
既然白景明都帮忙抬洗澡水了,那陈婉穗也就开口说:“老二,你等会洗完澡后,把脏衣服拿过来,我给你一起洗了。”
白景明那个感动啊,眼泪都要下来了,要不是男女有别,他都想抱一下陈婉穗了:“大嫂,你是我亲大嫂啊,除了我娘亲之外,就你对我最好了!你放心,以后你和我哥和离,我跟你!”
陈婉穗:“”
那真的大可不必。
白景明给母亲和大嫂都抬过去洗澡水后,就把最后的一点热水装到自己的盆里,然后他就把灶里的火灭了,用冷掉的木灰把火星子都给扑灭了,这才作罢。
等赵秀贞来到灶房,想象往常那样,趁着锅里还热着,给孙小宝把洗澡水热了,结果,就看到冷冷的锅灶。
赵秀贞气得不轻,咬牙低声骂道:“这个混小子,我迟早要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这时候,孙小宝也跑到了灶房,他对赵秀贞说:“娘,我想吃烧鸡!你去给我买烧鸡吃,我快饿死了。”
孙小宝能吃,他还很喜欢吃肉。
刚来的时候,白文康还能每天都给他买肉吃。
但是现在,白文康也没钱了,他都沦落到和朋友们借粮食的程度了,当然没法日日给孙小宝买烧鸡吃。
孙小宝素了两天,现在就忍不住了,缠着赵秀贞要吃烧鸡。
赵秀贞拗不过他,愁眉苦脸地说:“哎呀,你让娘想想,娘身上也没钱呀。”
灶房外是后院,后院里有鸡笼,此时是晚上,那几只鸡正咯咯叫着回笼呢。
孙小宝听到了,就说:“娘,外面不是养着鸡吗?咱们杀一只吃不就好了?好不好啊娘,反正这鸡是舅舅家里养的,舅舅那么疼我,肯定愿意给我吃的。”
赵秀贞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她沉默片刻,想到只是一只鸡而已,表哥多少钱都愿意给她的,更何况是一只鸡呢?
于是,赵秀贞就点点头,哄着孙小宝说:“娘知道了,不过今天太晚了,等明天的。”
她压低了声音,说:“等明天,她们都不在了,娘再给你炖鸡吃,没有别人,全部都是你一个人的,好不好?”
孙小宝听到这话,高兴极了。
他终于不闹了,乖乖地洗脚睡觉去了。
沉君怡带着陈婉穗天天早出晚归,对家里不闻不问,白景明越来越殷勤,给她热洗澡水,给她打扫房间,还时不时地给她买点好吃的。
这份孝心,沉君怡从前可从来没有享受过呢。
白景明也不跟沉君怡说赵秀贞的事了。
他现在转而跟白宜明说,毕竟兄弟俩现在睡一个屋里,他不跟老大说,也没人可以说了。
白景明睡在地上,对白宜明说:“老大,现在家里都乱成这样了,你就不管管?”
白宜明最近在想着陈雯淑呢。
陈雯淑躲在县城里,因为和他的婚事闹得,陈雯淑最近都不肯回家了。
想要见陈雯淑一面,还得去县城,而且陈雯淑在县城里呆着也很困难,他得想办法给陈雯淑送钱。
白宜明不想搭理家里这摊破事,在黑暗中,他冷漠地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景明都生气了,从黑暗中坐起身来,看着他:“怎么跟你没关系了?这里不是你的家?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房子落到孙小宝的手上,以后咱们流落街头,睡大街去?”
白宜明嗤笑了一声,嘲笑弟弟的无知。
他说:
“你放心吧,父亲不会把房子给孙小宝的,再说了,就算他要给,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早着呢,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去读书,或者找点活干,挣点钱也好,别整天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象个长舌妇一样,四处背后说人坏话。”
白景明听到这些话,火气蹭蹭地就起来了,他骂道:“白宜明!你竟然说我是长舌妇?”
白宜明“啧”了一声,又说:“娘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这家宅里的事情,本来就该母亲管的。
母亲都不管,也不知道白景明在着急什么。
白景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我这不是怕母亲不是赵秀贞的对手吗?你是没见她那个样,她给咱爹端洗脚水,还给爹洗擦脸毛巾,对了,她还给咱爹铺床呢,她真是不要脸。”
白景明这几天观察着赵秀贞,越观察,他就越后悔前几天躲在外面。
他可怜的娘亲啊,还不知道被人怎么挤兑呢。
白景明又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没看见,赵秀贞私底下给孙晓吧加餐呢,给孙小宝炖鸡汤喝。”
白宜明听到这里,才突然开口问:“她哪儿来的鸡?”
白景明不耐烦的说:“我哪里知道她哪儿来的鸡?肯定是用咱爹的钱买的呗,还用说吗?”
白宜明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其实这事,真不用着急,娘估计是在等爹发月俸呢。”
白景明更气了:“爹发月俸又从来不往家里拿,发了也是给孙家送过去,等什么等,有啥好等的?”
白宜明幽幽开口:“那可未必算了,你别再说了,罗里吧嗦的吵死人了,你再不闭嘴睡觉,就滚去睡柴房。”
白景明:“”
白景明不甘心的嘟囔了好几句,说的都是赵秀贞私底下给孙小宝加餐什么的,明面上煮的都是苞谷糁子粥,或者青菜粥什么的,但是私底下吃这么好,她还以为满的很好呢。
也就白文康这么傻的人,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第二天一早,沉君怡起床的时候,就看到陈婉穗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
陈婉穗每天是最早起床的那个,她起来会去扫地,给菜园浇水,喂鸡鸭,做早饭。
但是今天,她的脸色变了,她跑进屋里,神色匆忙。
沉君怡正在穿衣服,梳理头发,看到她急匆匆的模样,挑眉问:“这么着急做什么?是孙小宝又起来骂你了?”
孙小宝这人是很没有家教的,他和他父亲一样,喜欢打人,喜欢骂人。
但这个家里,除了他娘,也没人能给他打。
他看到陈婉穗性格软好欺负,就经常故意骂陈婉穗,说她瘦得象猴子一样,又说她长得丑,还说她配不上白宜明,迟早会被赶出去。
总之,嘴巴很欠。
陈婉穗不好跟孩子吵架,每次就躲着他走。
陈婉穗听到沉君怡这么问,她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娘,是,是我们的母鸡少了一只。”
沉君怡的后院里养着几只鸡,其中母鸡就有三只,都是会下蛋的母鸡。
她用蔬菜和米糠、苞谷参杂着喂,每天都能拿两只鸡蛋呢。
陈婉穗十分宝贝那三只母鸡,每天都要轮着抱一抱呢。
前两天她和沉君怡出门早,所以喂鸡的事是白景明在做。
白景明就只负责喂鸡,他也不知道家里养了几只鸡,他也懒得去数。
但是现在,陈婉穗一来,就立刻发现了,她的母鸡少了一只!
沉君怡眉头一皱,想到前两天的孙小宝老嚷嚷着要吃鸡,这两天怎么不闹了?
沉君怡把头发用一根簪子快速团起来,然后打开房门,冷着脸就往后院里走去。
母鸡确实少了一只,她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就看到了草地里有隐隐约约的血迹,以及血迹周围的少量鸡毛。
她的母鸡被杀了吃肉,然后那人还把后院给打扫了。
只是打扫得不太细致,还是让她找到了痕迹。
沉君怡冷笑,她这些天不闻不问,不管家里对了事情,某些人就真当她不存在了!
连她的鸡都敢杀,简直是找死。
沉君怡阴沉着脸,快速走到灶房,拎着菜刀就去踹赵秀贞的房门。
孙小宝懒,年纪也小,起的也就晚。
赵秀贞自然也没起。
沉君怡去踹门,门从里面卡住了,打不开。
沉君怡就走到床边,用刀砍窗门,窗门没两下就被砍开了,沉君怡爬上窗户,跳进了屋里。
赵秀贞坐在床上,抱着孙小宝,惊恐地看着她:“表嫂,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你有话好好说。”
沉君怡沉着脸,拎着菜刀走过去,指着孙小宝:“知道我今天来干嘛的吗?”
赵秀贞不敢说话,孙小宝也吓懵了。
母子俩紧紧的抱着,退到床角里,赵秀贞吓的大喊:“表哥,表哥!表哥快来啊!”
沉君怡逼过去,冷笑:“你要抢我男人,我送给你就算了,可是你竟然敢吃我的鸡?那可是我养的鸡!”
赵秀贞本来不想承认的,但是孙小宝已经大喊大叫起来了:“那是我舅舅家的鸡,我吃了就吃了,你能怎么样?”
沉君怡冷着脸,上前一步就打了孙小宝一巴掌,孙小宝的脸上立刻出现一个巴掌印。
沉君怡盯着他:“别以为我不打小孩,你再敢废话,我就把你宰了,像杀鸡一样,先抹脖子,再放血!”
她说着,拿着寒光闪闪的菜刀,上前笔画了一下。
赵秀贞被吓得尖叫,孙小宝更是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赵秀贞哭着说:“表嫂,对不起,那天是小宝肚子饿了,实在没东西吃了,所以我才不得已杀了一只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你原谅我们吧。”
沉君怡伸出手,沉着脸看她:“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一只鸡一两银子,你把银子给我就行了。”
不是沉君怡爱钱,实在是鸡已经被吃了,她不拿点钱回来,她心肝疼啊!
赵秀贞还要再说,沉君怡沉着脸瞪她:“没钱?”
赵秀贞:“”
赵秀贞其实有钱,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防着丈夫,给自己留后路呢?
她想拖延时间,等到白文康过来了就好了。
但是沉君怡逼得太急了,一大早拿着刀冲进来,谁也没想到啊。
孙小宝都被吓得尿床了,她心疼的要命,于是就从自己贴身的衣兜里,掏出来一块碎银,递给了沉君怡:“表嫂,你看看够不够”
一两银子一只鸡,赵秀贞简直要呕死了。
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贵的鸡,她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只鸡的味道了。
沉君怡把银子接过来,笑着看她:“后院的菜园是我的,鸡鸭也是我的,你吃可以,不过,最好掂量掂量,你买不买得起。”
沉君怡把银子随手给了身边的陈婉穗,说:“给你拿着花。”
赵秀贞:“”
赵秀贞气得差点吐血。
这段时间以来,她见沉君怡对她们不闻不问,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敢跟她们说,还以为沉君怡是个纸老虎,不敢管白文康的事。
也因此,她打心里看不起沉君怡,甚至越来越不将沉君怡放在眼里。
她甚至都想好,以后她跟了白文康表哥,要把沉君怡这个原配给赶出家门了;
结果今天,沉君怡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个家里的事,她沉君怡不是管不了。
而是懒得管!
但凡她要管的话,她能直接拿刀逼到她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