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贞被沉君怡这一次弄得非常难受。
他当时就哭着冲出门,正好白文康也过来了,看到赵秀贞哭成这样,心疼得不行。
他急急忙忙走过来问道:“贞儿,你这是怎么了?”
赵秀贞只站在他跟前,哭个不停。
倒是孙小宝嚷嚷着,撕心裂肺地喊道:“舅舅,舅舅!我不在这儿住了,我要回家!刚才那个女人要拿刀杀我,她说要把我当成鸡一样砍头放血,她太恐怖了。”
孙小宝一边喊着,一边从屋里冲出来,尿湿的衣服都还没换呢。
白文康过来的时候,沉君怡已经拿着菜刀回了厨房,倒是陈婉穗看到他有点紧张。
白文康也没有多想,他看到赵秀贞哭得眼睛都肿了,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看着好不可怜。
白文康就又心疼,又愤怒,他伸手揽住赵秀贞的肩膀,赵秀贞就靠在他的怀里哭起来了:“表哥,这些日子,多谢你收留我,既然表嫂不喜,那我不叼扰了,今日,我就带小宝回去。”
白文康自然又是百般挽留。
同时心里更是厌恶沉君怡。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沉君怡就又要闹。
不行就休了算了。
白文康这样想着,就怒气冲冲地去找沉君怡了。
此时此刻,陈婉穗跑到厨房里,对沉君怡说:“娘,白先生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去?”
陈婉穗一直都害怕被从家里赶出去,不过现在,她反应了一会儿,就又说:“不过咱们也不怕,大不了咱们搬家,搬到百花街那边去住。”
沉君怡暂时并不打算搬过去住,因为白家老宅也有她的一半,她凭啥给别人让位置?
想让她从这里搬出去,不可能,除非这个房子卖了,她把钱拿走。
否则,就算白文康带十八个女人回来,她也不可能搬出去。
这时,气势汹汹的白文康走过来了,他脸色阴沉地站到厨房门口,盯着沉君怡看。
白文康对陈婉穗说:“你先出去。”
陈婉穗有些害怕,但她担心白文康会对沉君怡做什么,所以尤豫着没出去。
沉君怡伸手拍了拍陈婉穗的骼膊,说:“你先出去吧,回房里休息,咱们今天上午不出门,下午再去那边。”
他们这几天每天都一起出门,整理新家,新家那边整理得已经差不多了,只缺家具了。
陈婉穗心里担心,出门后,还在远远地看着厨房的方向。
白景明也听到动静了,他刚刚沉君怡拿着刀在房间里吓唬赵秀贞母子的时候,白景明就在门口激动地看着呢。
他眼睛亮晶晶的,浑身振奋,此时此刻,他觉得沉君怡真的太厉害了,他太崇拜他娘了!
白宜明也看到了这个动静,表情倒是比较平淡,仿佛早就猜到会这样一般。
他对此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起身就要出门。
今天没有早饭吃,白宜明心里有些不爽。
白景明一把拽住他,激动地说:“白宜明,你去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看着点?”
白宜明有些烦躁地说:“这不是有你在吗?你看着就行了。”
说着他就又要出门,他今天计划去县城找陈雯淑,身上没多少钱了,他在想要给陈雯淑买点什么礼物,好哄一哄对方,没有心思跟白景明在这里废话。
白景明对白宜明这种冷漠的心态十分不满。
但他忙着去吃瓜,也没心情管白宜明。
白宜明要走,他就不管他了,转身跑到厨房门口,和陈婉穗站在一起,两人都站在窗边,探着头往窗户里看。
白景明因为起床晚了,所以没有看到沉君怡拿刀跳窗的画面。
他只看到沉君怡手里拎着菜刀,从赵秀贞的屋里出来,然后赵秀贞和孙小宝就鬼哭狼嚎的。
白景明搓了搓手,问陈婉穗:“大嫂,刚刚我娘是不是很威风?”
陈婉穗点头:“超级威风!娘是最棒的。”
白景明的心里简直爽死了。
他这几天,真的受够赵秀贞母子了。
白景明感动地说:“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娘啊!娘亲威武啊!”
以后,在白景明这里,父亲就得靠边站了,他娘在他的心里,排在第一位!
谁也不能越过他娘的地位去!
白景明捂着心口,激动地说:“有娘的孩子是块宝,要是没有我娘的话,我可怎么活啊!”
陈婉穗与有荣焉地说:“也是我娘!”
白景明低声说:“要是一会儿白文康敢欺负我娘,我就冲进去揍他!”
白景明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气势汹汹的,看模样,是真的准备要这么干。
陈婉穗立刻点头:“我也去!”
白景明转头,惊讶地看着陈婉穗,说:“大嫂,没看出来啊,你平时看着怂怂的,关键时刻真上啊?”
陈婉穗:“”
陈婉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要保护娘嘛。”
两人在窗外看热闹,并已经准备好,如果白文康敢做什么,他们就要冲进去揍人了。
白文康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儿子嫌弃了呢。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沉君怡,冷声说:“沉氏,你刚刚拿刀了?”
沉君怡双手抱胸靠在灶台上,斜眼盯着白文康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白文康,我养的母鸡少了一只,这事你知道吗?”
沉君怡养了三只母鸡,向来十分宝贝,因为母鸡能生蛋。
从两个孩子出生开始,到他们长大,沉君怡从来没少了他们鸡蛋吃。
靠的就是沉君怡养的鸡。
白文康当然知道了,因为他也经常吃鸡蛋,但是母鸡少了一只,跟她这次拿刀又有什么关系?
白文康生气地说:“我问你,为什么拿刀?你先回答我!”
沉君怡冷笑:“不如你先去问问,你的亲亲表妹,为什么要偷吃我的鸡?”
白文康神情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贞儿那么善良,她根本不敢杀鸡,而且我这段时间都有带粮食回来,她不缺吃的,也不可能杀你的鸡吃。”
白文康说着,脸色更差了:“沉君怡,你自己的鸡丢了,怎么能怪到贞儿身上?贞儿可不象你,她善良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沉君怡:“”
沉君怡看着白文康的表情,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她就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个白文康是真的没救了。
于是,她说:“那我也没有拿刀砍人啊,一大早的,还没吃早饭呢,我拿刀切菜也不行吗?我不拿刀怎么做饭?”
白文康:“”
他被沉君怡的厚脸皮惊呆了。
他伸手指着沉君怡,说:“小宝刚刚分明说,你拿着刀追到他们屋里,说要砍他的头。”
沉君怡冷哼:“他说有就有啊?穗娘,你说,我刚刚有拿刀进他们屋里吗?”
陈婉穗还没开口,白景明就大声喊起来了:“我可以作证,我娘刚刚一直在厨房里做饭呢,根本没有离开厨房,更没有拿刀冲到某些人的屋里!”
白文康转头,瞪着白景明,骂他:“有你什么事?你来捣什么乱?”
白景明也瞪着他:“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谁要是欺负我娘,就是欺负我,可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
白景明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好在身体长得结实,从小打架就没输过。
白文康看到老二这个模样,这分明是在向他宣战呢。
白文康知道自己继续和沉君怡吵下去,也不会有个什么结果。
当即,他脸色铁青,甩袖就走。
不过,沉君怡又及时喊住了他:“等会儿。”
白文康忍耐着转过身来,盯着沉君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沉君怡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个月的俸禄是不是要下来了?对了,你不是还有三石米吗?该不会又要送回乡下吧?”
白文康:“”
他当然不会送回乡下,往常都是送到孙家去的。
但是现在,赵秀贞和孙小宝都在自己家里住着呢,他还欠着好友们的粮食和钱,这个月的月俸,他当然不会再往外送了。
白文康冷哼:“这个月我不会再往乡下送,但是你也别惦记,你自己说的,分锅吃饭,那你就自己顾你自己,别想着我的东西。”
说完,白文康就轻篾地看了沉君怡一眼,转身走了。
沉君怡挑眉,当谁稀罕他那三石米似的。
孙老二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因为家里没钱了,他都好几天没能去赌场了。
媳妇带着儿子投奔了表哥家,周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嘲笑他呢。
说他为了钱,连自己的妻子都能送去伺候别的男人。
孙老二是个无能,却又极其要脸面的人。
好几次,他喝酒之后,忍不住都想要找上门去,把白文康揍一顿,再把媳妇和儿子带回来。
但是,他每次都硬生生把心里的暴戾强压下来了。
终于,他等到了今天,白文康发俸禄的日子。
一大早,他就没出门,站在自家的门口跟前等着。
然而,他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都没等到有人送米过来,这不应该啊。
往常不都是有人直接把三石米给他送到家里,然后,白文康再额外给赵秀贞半贯钱的吗?
他都想好了,等米一到,他就去找赵秀贞,把那钱拿到手。
要是白文康不给他粮食和钱的话,他凭什么让自己的媳妇去伺候白文康?
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送米的人,孙老二忍不住了,拔腿就往白文康所在的私塾方向走去。
他在巷子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送米的人,那些人抬着米,送到各个先生家里。
孙老二已经眼熟那些人了,于是赶紧冲过去,拉住其中一个人的骼膊。
那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孙老二,就骂他:“孙老二,你做什么拉着我?快松开!”
孙老二心里着急啊,他客气地松开了那人的骼膊,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他问:“你们今天是送米了吧?我家的怎么还没送到呢?”
那人于是说:“孙老二,你别等了,白秀才的米我已经给他送回家去了,没有你的份。”
孙老二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脸色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阴狠地说:“你说什么?白秀才的米已经送到白家了?他不是每个月都往我家送的吗?”
好几年了,每个月都送,几乎从未间断过。
可以说,孙老二一家,全靠白文康的俸禄过日子呢。
也正因为有白文康的接济,所以孙小宝从小就有白米饭,长得白白胖胖的。
现在白文康突然不送了,那孙老二一家吃什么?
他家里的米缸都空了好几天了,他的女儿这几天都在外面找野菜吃。
那人被孙老二这样凶着,也有些害怕,他赶紧说:“孙老二,你冲我发火做什么?又不是我不给你送,是白秀才说了,以后都把米送到白家,他说啊,以后都不用往孙家送了”
孙老二非常愤怒。
白文康这是睡着他媳妇,又带走了他唯一的儿子,结果现在,连米都不给他送了。
孙老二握紧了拳头,阴狠地骂道::“赵秀贞那个贱人!奸夫淫妇,蛇鼠一窝!”
不让他好好过日子,那他们那对奸夫淫妇,也别想过好日子!
在白文康家里住着的赵秀贞,看着刚刚送到厨房里的三石米,神情也是有些惊讶的。
白文康这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刚买的烧鸡。
他把烧鸡递给赵秀贞,笑着说:“贞儿,今日月银到了,看,我给你和小宝买了烧鸡。”
都说钱在哪里,爱就在那里。
白文康在此之前,可没主动给沉君怡买过烧鸡。
赵秀贞接过烧鸡,心里有些忐忑,她低声问:“表哥,这个月的米,怎么”
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白文康。
她不说,但白文康明白她的意思,就说:“你不是和小宝住在我家里吗?我自然要把米带回来,给你和小宝吃,以后啊,你就在这儿住着,粮食你别怕,每个月都少不了你的,放心。”
赵秀贞:“”
赵秀贞的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她住过来的时候,是想着能吃沉君怡的,而白文康呢,又能帮她稳住孙老二。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好日子过。
等将来,若是白文康考中了举人,那孙老二就彻底不敢闹了。
但是现在,白文康竟然就不给孙老二送粮食了,那孙老二肯定得闹。
孙老二那人,是很恶劣的,他自己没有能力,又懒,不肯干活挣钱。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每个月都有大米和钱送到手上的日子了。
现在突然没了,他又怎么能忍受他的妻子投奔他人?
赵秀贞手里拿着烧鸡,心里,却又在着急地给自己找退路了。
白文康还走过来,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说:“孙家那边,我以后就不送粮食过去了,本来这些粮食,我就是接济你的,孙老二那样的人品,他不配吃我的粮食。”
赵秀贞勉强笑了笑,温柔地说:“谢谢表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