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引自道友11月10日,于黑龙江漠河拍摄到的寒夜光柱)
乳白色的灵脉信道如同一条冰冷的巨蟒食道,裹挟着顾厌,进行着超越寻常空间概念穿梭。
无处不在的禁锢之力紧紧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试图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封印他体内那不安分的力量。
然而,那异变的黄金瘤只是沉寂着,将吞噬了族运后愈发深邃的幽光内敛,表面暗金图腾如呼吸般微微起伏,竟给人一种正在解析这信道构成法则的错觉。
顾厌紧闭着双眼,并非因为恐惧或不适,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通过那四十几根虽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灵魂带宽”丝线,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远方族人灵魂被强制暂停抽取后,那劫后馀生的麻木悸动。父亲的灵魂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母亲的魂光黯淡,却带着一丝得知他消息后的微弱暖意;其他族人,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被重新点燃微乎其微的希望……
这感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着他五岁躯壳下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活下去,带着他们活下去。这个信念,比任何契约禁锢都要牢固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万年。
前方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而冰冷。
那不是自然的日光,而是无数种不同属性、不同颜色的灵气被高度压缩、规驯后,散发出的带着强烈金属质感和数据流特效的复合光晕。
“嗡——”
一声低沉仿佛源自世界规则本身的嗡鸣响起。缠绕周身的传送之力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
不,并非是泥土或石板。脚下传来的触感,是温润中透着刺骨冰凉的奇异材质,似玉非玉,似金非金,表面光滑如镜,倒映出上方光怪陆离的景象,内部却仿佛有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灵光在缓缓流淌。
顾厌睁开了眼睛。
纵使他心智远超同龄,纵使他经历了家族倾复、灵魂剥离、异物附体的种种磨难,此刻,瞳孔依旧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
他置身于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巨型空间。穹顶并非天空,而是由不断流转、重组、闪铄着亿万符文的能量壁垒构成,如同一个倒扣活着的星空壁垒。
空间的中央,是整整一百零八道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型光柱,冲天而起,直接没入头顶的能量穹顶之中。这些光柱颜色各异,代表着被锁定的不同属性顶级灵脉,赤红如熔岩,湛蓝如深海,翠绿如森林,苍灰如混沌……它们并非静止,其光芒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空间的灵气潮汐随之涨落,发出如同亿万灵石碰撞,又似超巨型服务器运行的低沉轰鸣。
磅礴!浩瀚!却也极度冰冷!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呼吸一口,抵得上外界苦修数日。但每一缕灵气都仿佛被打上了无形的标签和枷锁,充满了被“所有权”界定后的疏离感。它们不再是天地间自由流淌的能量,而是被明码标价严格管控的“资产”。
这里,就是仙界真正的权力内核之一,掌控着灵气分配命脉的——灵脉信托总部。
顾厌的目光从108道撼人心魄的光柱上移开,看向四周。
他正站在一个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大平台上,平台边缘是透明的能量屏障,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闪铄着无数数据流和契约符文的光之深渊。
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飞行法器,如同工蜂般在光柱与平台之间井然有序地穿梭,拖拽出冰冷的光轨。
更远处,是一座座依托光柱创建的风格极其未来的建筑。有的完全由纯净灵石切割堆砌,反射着令人眩晕的光芒;有的则象是巨大的生物晶体结构,内部有能量液缓缓流动;还有的干脆就是不断变幻形态的几何能量体。
没有仙鹤祥云,没有雕梁画栋。这里的一切,都彰显著效率、规则与绝对的控制。
美感?或许有,但那是一种属于数学和资本,冷酷精确到极致的美。
“这就是资本噬人的喉咙。”顾厌心中无声低语。他感觉到自己渺小得象一粒尘埃,随时可能被这冰冷的巨兽碾碎消化。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无形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缓缓涌来。这不是某个修士散发出的灵压,而是这整个“灵脉信托总部”空间自带的规则威压,是资本聚合到极致后产生的,足以让真仙都感到窒息的“势”。
它无声地宣告着:在这里,个体微不足道。规则,才是永恒。
顾厌瘦小的身躯在这股威压下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但他很快稳住了身形,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丹田深处,那黄金瘤似乎被这股庞大的“资本规则之势”刺激,传递出一丝极其隐晦的、混合着厌恶与贪婪的波动。它象是一个饥饿的掠食者,嗅到了前所未有庞大的“食物”气息。
“走吧,‘贵宾’。”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两名身着制式银色法袍、面容被灵光模糊的修士无声无息地出现,他们的眼神如同扫描法器,将顾厌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修为不高,但气息与这总部空间浑然一体,显然是此地的执法者或工作人员。
其中一人抬手,一道牵引光束落在顾厌身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引领着他向平台边缘一艘梭形的银色法器走去。
顾厌没有反抗,默默跟随。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108道通天光柱,将它们冰冷搏动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
这里,是司马氏的主场,是资本的圣殿,是吞噬了无数像顾家这样的寒门希望的巨口。
而他,顾厌,携带着族人的薪火与体内危险的“异物”,主动踏入了这里。
下一步,便是要在即将到来的“元婴真人秀”中,在这资本的喉咙里,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深吸了一口那冰冷而昂贵的灵气,跟着执法者,踏入了银色梭形法器。
舱门无声滑闭,载着他,驶向那未知但充满刀光剑影的“秀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