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五。”太子朱载想了想道,“那这样说,孤应该给你送一份贺礼。毕竟,下月初五,也不过就是十天左右的时间了。“
太子朱载起身道,“大伴,你进来一下。”
随着太子朱载一声令下,永寿宫新任的掌事太监已经站在了门口候着了。
“吱呀”
门被推开了,掌事太监来到了太子朱载身边,时刻听候着朱载的吩咐。
“孤记得詹事府的库房里有一柄白玉做的如意。”太子朱载道,“就取来赠予唐总旗,孤不能亲自前去祝贺他的婚事,这柄白玉如意就当做贺礼了。”
“这——”掌事太监有些尤豫,朱载也秒懂了掌事太监的顾虑。
“照例去找詹事府的主官批就是了。”太子朱载道,“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话说到了这里,掌事太监也不再尤豫,立刻应允下来之后,转头前去申请这件贺礼。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唐巍有些尤豫道。
“宫里什么事情不麻烦?”太子朱载不以为意道,“反正让他们多跑几趟腿,也就办成了。”
“我们就在此坐等一会儿吧。”太子朱载壑掰开了一块点心,一半自己咬了一口,另一半递到了唐巍的手里。
太子要送唐巍一柄白玉如意作为新婚贺礼的事情,从詹事府传到了西苑。毕竞,这是一件比较贵重的贺礼。
玉熙宫里,嘉靖皇帝看到詹事府奏上来的这件事,思索了刻道,“准了。”
“黄锦,去库房取花梨木镶金箸两双、玉碗两只,下个月初五的时候差人送去作为朕的贺礼。”嘉靖皇帝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唐巍这一次进宫可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几块小小的木头制作的棋盘换来了一柄玉如意。
北镇抚司里,陆炳倒是十分好奇这次为什么让唐巍忽然进宫。
“指挥使,人回来了。”
“叫他进来。”
唐巍怀揣着那柄用锦盒盛放的白玉如意,回到了北镇抚司。他径直来到陆炳的值房,将面见太子的经过,尤其是那些需要转达的话,原原本本禀报。
陆炳听罢,指节轻叩桌面,沉吟道,“殿下能如此,是好事。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初五的婚事。陛下赐婚,东宫赠礼,天大的体面。某这个媒人,必让你风光迎娶。“
接下来的日子,在陆炳的安排下,婚礼诸事井然有序进行着。纳采、问名之礼顺畅,合八字得“天作之合”,更是喜上加喜。纳征那日,聘礼队伍从北镇抚司侧门抬出,唐巍身着像征身份的青锦绣官服,由几位交好的校尉陪同,亲自押送往朱府。
朱府门前,朱孝先精神矍铄,亲自相迎。唐巍见到未来岳父,快步上前,撩衣下拜,姿态恭谨道,“小婿唐巍,拜见岳父大人。”
朱孝先眼中欣慰之色更浓,伸手扶起他,力道沉稳,“贤婿请起。见到你,老夫心安。日后与萸儿,需互敬互爱。“
“岳父大人放,唐巍必不负所托。”唐巍郑重应诺,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力量,中对未来的家庭生活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期待。
初五凌晨,唐巍的小院已灯火通明。掌刑千户许从龙作为长辈兼上官,早早便至,神色肃穆中带着关切,亲自督率高小旗等一干年轻力壮的校尉布置仪仗、检查马匹。
他见唐巍已换上大红吉服,上前替他正了正簪花的乌纱,声音低沉却有力。
“今日不同往常,一举一动皆有人看着。迎亲路上,稳字当头,莫要急躁,一切依礼而,勿坠了我锦衣卫的颜面,也莫让你岳家觉得轻浮。”
“侄儿明白,谢许叔提点。”唐巍躬身应答,心中因这长辈的叮嘱而更添几分郑重。
吉时到,鼓乐齐鸣。唐巍在众人簇拥下翻身上马,胸前的红花映得他面庞愈发俊朗。
许从龙骑乘另一匹骏马,行在队伍最前引路,目光扫过沿途,不怒自威,确保秩序。
街道两旁百姓围观,议论纷纷,皆赞新郎官气度不凡,迎亲队伍规制严谨。
到了朱家,自然少不了经历“拦门”习俗。朱家亲友出题嬉闹,唐巍在许从龙眼神鼓励和同僚帮衬下,从容应对,或作诗一首,或射下像征吉庆的绸花,引得阵阵喝彩,气氛热烈而不失体统。
终于进入正堂,见到凤冠霞帔、以折扇遮面的新娘朱萸。虽不见容颜,但那娴静姿态已让唐巍心弦微动。他向端坐的朱孝先行大礼迎娶。
朱孝先眼中隐有泪光,将女儿的手交到唐巍手中,声音微颤,“贤婿,起身吧。去吧,好好过日子。”
唐巍感受到朱萸颤斗又激动的玉手,用力握了握,似是无言的承诺,随即沉稳应道,“岳父大人保重。”这才引着新娘出堂登轿。
返回小院,宾客云集。除了锦衣卫同僚,亦有唐家族人受邀观礼。
按照唐巍的意思是并不想多此一举,但陆炳认为有必要通知一下。当然这场婚礼跟唐家人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唐巍已经是锦衣卫的总旗,已经自立门户了。今日请唐家的人来也只不过是做一做表面的样子。
拜堂仪式开始,陆炳作为主婚人居中,左侧设唐巍父母灵位,右侧坐着朱孝先。许从龙作为男方重要长辈和上官,身着千户官服,肃立于陆炳身侧观礼,神色庄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唐巍与朱萸完成了最重要的仪式。当他与新娘对拜时,能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斗,想必她也和自己一样,既紧张又满怀对未来的憧憬。
就在礼成,准备将新娘送入洞房之际,门外传来一声清淅的通报,“圣旨到”
满堂皆惊,瞬间安静下来。只见一名身着普通宦官服饰的内侍,手捧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在两名小太监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众人慌忙跪接。
内侍并未展开圣旨,而是朗声道,“陛下口谕,闻听锦衣卫总旗唐巍今日大喜,朕心甚慰。特赐贺礼一份,愿新人百年好合,同心同德。钦此,“臣唐巍,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唐巍心中激动万分,他没想到皇帝竟会记得他的婚期,并送来贺礼。
内侍将木盒交给唐巍,低声道,“唐总旗,陛下吩咐,低调行事,你知晓便可。盒中是花梨木镶金箸两双、玉碗两只,寓意佳偶成双,衣食无忧。“
“请公公回禀陛下,臣感激涕零,必当竭尽全力,效忠陛下,报效朝廷!”唐巍再次叩首。
御赐贺礼的到来,将婚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宾客们纷纷上前道贺,言语中更多了几分敬畏与羡慕。
婚宴开始,唐巍作为新郎,自然成为众人敬酒的焦点。
唐巍先敬陆炳、朱孝先,随便到许从龙面前,双手举杯,躬敬道,“许叔,多谢您多年栽培照拂,今日又劳您辛苦。侄儿敬您。”
许从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难得露出温和神色,拍了拍唐巍手臂,“成家了,便是真正的大人。往后公务家事,皆要稳重,盼你与朱娘子鸾凤和鸣。”
许从龙言辞简洁,却饱含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深切期许。
高小旗等校尉围上来敬酒,语气热闹而躬敬,“唐总旗,恭喜恭喜!今日定要多饮几杯!”
“多谢高小旗,诸位兄弟情谊,唐某心领!”
“诸位兄弟抬爱,唐巍感激不尽!今日定当一醉方休——哦不,适量,适量!”唐巍笑着应对,心中充满了暖意。
唐巍小声对即将进屋子的朱萸道,“屋子里我放了一个食盒,有水有菜有饭,你饿了就吃点!”
“啊?”朱萸先是疑惑,然后头暖,“好!”
安顿好她之后,唐巍这才过去招待宾客。
暮色降临之时,宾客大多离去。
不过还有些同僚他们要留下来闹洞房。折腾完之后,夜已经深了。
此时,屋子里也只有他俩了。
“我们喝合卺酒吧!”唐巍拿过酒杯道。
“你竟没喝醉?锦衣卫的人可一个个都是海量?”朱萸凑过去好奇唐巍居然有如此酒量。
“我拿的那坛掺了一半白开一半酒,要不然还不得被他们喝趴下了。”唐巍笑嘻嘻道。
“那这壶里的呢?”朱萸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壶。
“这是真的酒!”
烛影深深,纸窗上映出俩人的身影,窗户上两个身影渐渐靠近,俩人的身影交杯,饮下一杯酒。
此时,清风拂过,烛火斑驳了俩人的身影,窗外风吹落红。
“来,为夫帮你取下霞帔!”
院子里点着红红的灯笼,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和被子。
唐巍穿着红红的喜服,红红的脸上露出笑意,伸手替她褪去红红的嫁衣。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唐巍轻轻取下点缀着珠玉的头冠。
唐巍微微歪头身子前倾,轻轻吻在朱萸的唇上,一只手轻轻解下床头的帷帐。
“夜深了,我们该周公之礼了!”
红帐落下,只听床上一阵嘈杂之声,惹得一旁的红烛摇曳不止。
一会儿之后,这帐内传来唐巍的急促的呼吸声。
“你穿了多少件衣服,这衣服可真难脱啊!”
半盏茶后。
唐巍盖着被子,两只有力的骼膊把他撑起,含情脉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朱萸。
唐巍的脸颊隔着她也不过是一尺的距离,朱萸抿着嘴唇,一只玉手略有紧张的抓着被子。
唐巍看的她有些害羞,忙不迭的扯过一角被子遮住面庞。
“你害羞什么?”唐巍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暖气吹的她的耳朵痒痒的,这下更害羞了。
朱萸伸手轻轻碰了碰唐巍的胸膛,见唐巍一直傻笑,又壮着胆子将双手环抱在了唐巍的脖子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按到了什么开关,唐巍忽的俯下身子,她刚想阻止。
而唐巍的一吻,在一刹那就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朱萸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窗外月明星稀夜朦胧,屋子里唐巍轻轻拨开朱萸稍有凌乱的头发。
“把烛剪了吧!”朱萸起身,轻轻吹灭了红烛。
朱萸刚躺回床上,又被唐巍压在了身下。
过堂风摇动着挂着的大红灯笼,一会儿摇晃的厉害,一会儿又停下,渐渐地风小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屋子里传出阵阵鼾声。
半月后,首辅严嵩位于京师的府邸,突然撤下了所有彩饰,换上了素白的灯笼和帷幔。
内阁首辅严嵩的结发妻子欧阳氏撒手人寰,此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师。
北镇抚司的值房内。
“备一份厚礼,以锦衣卫的名义,送往严府吊唁。另外,让下面的人都警醒着点,近期京中大小事务,尤其是与严家相关的,务必及时禀报!”
严府内外,一片缟素。吊唁的官员络绎不绝,车马堵塞了附近的街道。严世蕃一身孝服,接待着来往的宾客。
欧阳氏虽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但是她的去世却搅动着京师的局势。
值房里,许从龙拍了拍唐巍的身子,见他身子骨依旧硬朗的很,便道,“还算是克制。”
“许叔,你这话说的。”唐巍道,“儿女情长再好,也不能忘了正经事。”
“恩。”许从龙点点头道,“如今严阁老的妻病逝,那阁老严世蕃势必要回家为其母亲守孝三年。”
“严阁老年事已高,许多事情还都需要小阁老帮他出主意。”许从龙顿了顿道,“—
旦小阁老离开京师,这其中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变量啊。”
唐巍认真点点头赞同道,“许叔所言甚是,如此一来便给了咱们还有清流官员们可乘之机。”
“严党下了位主骨,难免就会在各处出现疏漏和差错。”
与此同时,徐阶的府邸之中,清流官员们也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如果我们能在严世蕃回乡丁忧的这段时间内作出有利的反击,那么离严党倒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张居正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