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水神夜诉求生路,青云却指隔壁人
“铮一吸如锻铁,火星进溅。
“锵—”
一呼似淬钢,清越悠长。
陈鸣就这般跌坐在床榻之上,一呼一吸,锤炼龟蛇金丹,此时此刻,唯有这泸溪水声,与这豆大的灯火相互应和成景。
吊脚楼下。
水声潺潺,川流不息。
俄而。
河面忽的腾起一缕水雾,初时不过如薄纱轻悬,俄顷便蔓延成数丈烟波。不过数息之后,整片竹楼之下,竟已尽数没入茫茫白霭之中。
“哗啦啦——”
便听得这茫茫白霭之中,河水如沸,翻腾咆哮。
若是有人能看穿水雾,就能瞧见,那河面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丈许宽的旋涡!
“咕咚一一咕咚一那旋涡中心忽的浮起万千晶莹水泡,如梦幻破灭。
片刻后。
一道身影自水底缓缓升起。
“哗啦啦——”
泸溪河水不断翻涌,化作一道晶莹玉阶。那身影拾阶而上,法袍滴水不沾,身形转瞬与竹楼齐平。
少年赤足踏玉阶,面色蜘曙,似在尤豫。
他自然已猜到,眼前这道人,与那敲诈勒索的恶道绝非一路,若是龙虎山弟子,怕是早已回山去了,怎会居住在云水堂这给游方道士挂单之处。
白日里听得其他小妖来报,这才知晓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是那王生诗兴大发,可是这天公不作美,江风呼啸不止,那道人为成人之美,便用法宝将周遭风波给定住,却没想到被自己误会成是那恶道的同伙,用此手段是逼迫自己就范。
可此刻前来,却另有一番计较—
眼前这青袍道士能来参加天师飞升大典,来头定然不小。而且那青袍道士有龙鳞在手,必与龙族渊源极深,而自己体内那半颗龙珠,恰是最好话引!
若能将那恶道勒索之事,借青袍道士之口传于提举司司主,那位素有“龙虎判官”之名的张至城耳中
或许,这场人劫便可消洱无形!
至于恶道背后是否另有高人?
少年无奈摇头,那已非他这小小河神所能周旋。
若事不成那他只能舍了这泸溪权柄,带着一众手下,去那鄱阳湖,做个水族统领罢了!
少年见阁楼之内,青袍道士正闭目凝神,周身隐有金石交击之声,便知对方正在修炼。他抬首望天,子时将至,星河渐隐,唯馀一钩残月斜挂。
时辰还早,索性他在窗外盘膝而坐,静默等侯。
夜风微凉,竹影婆娑。
不知几时。
床榻上的陈鸣缓缓睁眼,见月光被一道身影遮挡,他却神色如常,毫无讶异。
外物境者,形骸如舟,神游物外,却照见分明。
“进来吧!”
陈鸣拂袖起身,负手站在阁楼另外一侧。
少年水神闻言,略一曙,终是规规矩矩转至楼前,推门而入。他上前一步,躬敬行礼:“泸溪水神万象,见过清云道长。”
陈鸣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泸溪水神?这半夜三更来寻贫道何事?”
他自然是一眼便看穿对方来历。
万象者,罔象也。
三岁幼童,黑肤,赤目,大耳。
至于为何是如今这般模样,生的白淅的十三四岁少年模样,想必是与他身上的半颗龙珠有关。
万象并未说事,而是躬敬答道:“深夜冒犯道长,非小神本意,请道长谅解。”
“只是事关泸溪水族上下安危,小神也是别无他法!”
沉默片刻。
陈鸣再开口道:“不知泸溪水神闹这么大动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万象这才恍然惊醒,连忙走至窗前,法袍一展,水消雾散,泸溪河瞬间恢复平静。
陈鸣微微颌首,轻声道:“说罢。”
万象面色一喜,当即躬身,将那恶道强占水府之事一一道来,龙虎山道士以请柬为凭,却行勒索之事,金丹相逼,欲夺泸溪权柄,水族惊惶,日夜不安!
言罢,他再行一礼:
“求道长做主!”
陈鸣眉梢微挑,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大事,不过又是一桩仗势欺人的勾当。
果然,众木折,暗室欺心!
他轻轻摇头:“此事,贫道却不好插手。”
他虽出面处理了那郑伯恩与孙不五伤黄牛精之事,可那是因当时自己为尊,此事必然是自己出面。
但如今,这是龙虎山的地盘,对方却有更好的选择。
万象闻言,眼中光彩骤黯,仍不死心:“道长可是——畏惧对方身份?”
陈鸣这才转身,负手步,闻言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却未立即应答。
“非也。”
陈鸣摇头,声音依旧平静:“贫道此来只为观礼,与那提举司司主素不相识。”
“纵有相助之心,亦无力可施。”
见万象神色黯然,陈鸣忽而话锋一转:“不过,你可知隔壁住的是谁?”
万象一惬,迟疑道:“可是——那位诗兴大发的王生?”
陈鸣点头,解释道:“此人姓王,名筠仓,乃今科恩榜进士,此番上山,是为访友。”
“你若求解困之法,不妨寻他相助,他尚在红尘之中,或可为你周旋。”
万象闻言,面色复杂。
一个凡俗书生,如何能与恶道抗衡?
他心中暗,只道陈鸣亦是道貌岸然之辈,转身欲走。
陈鸣见状,最终解释道:“筠仓兄此行所访之友,正是龙虎山虚靖天师!”
“明日他便要去拜访天师,你若想渡此劫,唯他可助。”
此言一出,万象如遭雷击,脚下猛然一滞,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天师超然世外,怎会与一介凡俗书生相交?
可待他转身要问个究竟,却只馀一道冰冷背影。
万象陡然惊醒,连忙躬身致歉:“是小神失礼,还请道长海函。”
陈鸣并未回头,只随意摆手:“去吧,去吧。”声如清风拂过。
万象深吸一气,郑重行礼:
“多谢道长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