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钱通的身子猛地一颤,那双眼下意识地死死闭上。
“木……木姐……够了……真的够了……他……他已经死了……”
陈木恍若未闻。
噗!
又是一声。
这一次,红的,白的,溅得更高,有几滴甚至飞到了钱通的脸上。
钱通整个人瘫软下去,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缩。
陈木却似浑然不觉,手臂再次抬起,落下。
噗!
噗!
一下,又一下。
他砸的,分明象是这些时日所受的屈辱与叼难。
钱通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可那“噗噗”的闷响却仿佛直接凿进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木。
也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虽然清冷,却总归还算温和的“木姐”,竟会有如此可怖的一面。
这……这还是人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牙酸的声响,终于停了。
陈木手中的石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一层厚厚的红白之物包裹着,粘稠而腥臭。
哐当。
陈木随手扔掉那块石头。
“呕……”
钱通再也克制不住,扶着粗糙的墙壁,将腹中那点可怜的食物残渣连同酸水苦胆吐了个一干二净。
陈木蹲下身子,在那具已然不成人形的东西上摸索起来。
“木……木姐……”钱通吐得浑身虚脱,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你这是在……在作甚?”
“找东西。”陈木言简意赅。
钱通颤声道:“找……找什么东西?咱们……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此地……此地不宜久留啊!若是天亮了,被人发觉……”
“走?”陈木手中动作不停,“往何处走?你我二人,又能走到哪里去?”
“总……总好过留在此处等死!”钱通急道,“杀了管事,以下犯上……这可是滔天的大罪!被宗门里那些人抓到,你我……你我都要神魂俱灭的!”
“那你还救我?你就没想过独自逃跑么?”陈木反问道。
“我……”钱通竟是一愣,呆呆道,“我,我真没想过,我之前脑子里想的全是你……”
听到钱通淳朴的回答,陈木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陈木的手忽然在李二的内衫夹层里停住了。
那里似乎有一个硬硬的小疙瘩,隔着几层破布,触感分明。
撕拉!
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从那破口处滚落了出来。
陈木捏了捏那小包,分量不重,却很坚硬。
他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将那包裹得极为严密的油布打开。
当最后一层油布被揭开,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块石头。
一块约莫有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
“石头?”钱通见状,大失所望,“……这老家伙……就贴身藏着这么一块破石头?”
陈木一皱眉。
这块石头,与他们在矿洞里日夜挖掘的那些废灵石截然不同。
那些废灵石,是死气沉沉的灰黑色,几乎与寻常山石并无二致。
而眼前这块石头,虽然大部分也是灰色,但在石头的中心却有一道拇指粗细、如同上好牛乳般的乳白色纹路。
那纹路蜿蜒盘踞,仿佛有生命一般,竟散发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柔和光晕。
最重要的是,当陈木将它握在手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暖流立时便从石头缓缓渗入他的掌心。
“这是……灵石!”
下品灵石!
虽然只是品相最劣的下品灵石,但其中蕴含的灵气,比矿洞里那些所谓的废灵石,要精纯上百倍!
这恐怕就是李二这个老家伙穷极一生,搜刮了三十年才换来的全部家当了。
陈木心中念头急转。
这老狗,想必也是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凡人管事,一直对那虚无缥缈的仙途抱有幻想。
他耗尽心血弄来这块灵石,定是想寻个机会,借此引气入体,搏一搏那万中无一的可能。
只可惜,他资质太差,福缘太薄,还未来得及施为,便命丧于此。
他一生的积蓄,他所有的希望,如今都落在了自己手中。
“灵石?”钱通听得一知半解,“这个,和我们挖的有不同吗?它……它值很多钱?”
陈木将那块灵石在钱通眼前晃了晃道:“此物,并非用来换钱的。它,是我们的活路。”
“活路?”钱通愈发糊涂了。
陈木看了一眼窗外,夜色已深。
“钱通,你听着。”陈木道,“杀了李二,只是第一步。夺了他的宝,是第二步。现在,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什么……什么步?”钱通紧张问道。
陈木看着钱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引气入体!”
“只要能借此灵石成功引气入体,我便能一举踏破凡尘,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到那时,一个小小的凡人管事死了,又算得了什么?宗门之内,每年死去的凡人不计其数,谁又会为了一个凡人,去得罪一名有大好前程的修士?”
钱通被他这番话惊得目定口呆。
“意思是……”钱通似乎猜到了什么,结结巴巴道,“木姐你……在今晚?……”
“对,在今晚,机会只有一次。”陈木道,“赌赢了,海阔天空,鱼跃龙门。赌输了……你我二人,共赴黄泉,也省得在世上继续受苦。”
“钱通,你可明白?”
钱通呆呆地看着陈木,看着他眼中那疯狂的光。
不知为何,钱通心中的恐惧竟被渐渐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激动。
他回想起了当初“投资”陈木的初心,不就是这个吗?
他咽了一口唾沫,重重地点了点头。
“木姐,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