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安康诊所刚开门,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福利院的陆老师,陆稷。
街道对面的一处居民房里,两个值守监控的中统特工自然看到了这个人。
一个黑色中山装打着哈欠,萎靡不振的。
他对另一个认真记录的灰色中山装很随意道,“就一个看病的,应该没问题。”
“如果是急病,半夜就应该来敲门了。”
“如果不急,那也没必要一大早卡着点来啊。”
灰色中山装做事很严谨。
“行了,一个月三十大洋,你这么认真干嘛。”
黑衣中山装嘟囊了一句,“我去买点早饭垫吧垫吧,等交班了就可以直接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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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稷当然很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急。
昨天从张晓婉将‘安康诊所”的情报给他汇报了时候,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报信。
张晓婉不知道安康诊所是组织的一个据点,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但他知道。
杜康大夫可是整条药品运输线的负责人,他要出了问题,那前线伤员的伤亡率又得提升不少。
不过,李寒州还在福利院,他就站在办公室里的窗户外,等着李寒州离开。
等了大概有两三分钟,李寒州离开了。
他也打消了现在就去报信的念头。
张晓婉给他的信息是:安康医院的大夫杜康,正在被中统监视。
被监视,那就说明危险不是迫在眉睫被监控,说明他们还想抓更多的人。
如果自己现在过去,那自己就直接暴露在了中统特工们的面前。
虽然可以装成是病人,但就是有哪怕一丝丝的暴露风险,都不能去做。
这是老地下党的生死阅历。
除非他现在福利院就有一个急病或者急伤。
急病暂时没有,急伤他倒是现在就能给自己弄一个。
但这样就要有人带自己过去,但他不想让任何外人参与进来。
哪怕是毫不知情。
想清楚了这些,他便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办公桌,继续整理备课。
直到第二天,诊所开了门,他才假装成抓药的客人,进了诊所。
病人,福利院多得是。
不怕被查。
陆稷进了诊所,杜康亲自过来接待。
陆稷开口便是‘紧急”的暗号。
杜康心中一紧,但脸上却是露出为难。
“成品没了,不过有些还在后院晒着,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说着,两人便去了后院。
“老陆,什么情况,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他们俩是认识的。
杜康刚一进后院,就急了。
能不急嘛,两条在线的小组,是不能直接见面的,而且他们还都是小组的组长。
而且,陆稷上来说的接头暗号,不是普通的暗号,而是情急情况才能说的。
陆稷也不跟杜康废话,“你暴露了,赶紧撤离。‘
听到这句话,杜康反而放松了下来。
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就不知道在心里想过多少种暴露的方式,也做了多少种预案了。
他很是镇定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能确定消息准确吗?”
“消息来源不能跟你说。”
陆稷回答,“但消息肯定没有问题,你已经在中统的监控之中了。”
“既然没有直接动手,那就说明我这条线并没有完全暴露。”
杜康第一时间想到了其映射的可能情况,“得先让所有成员静默,以待将来重新激活。”
“这个时候,你就别管这些了,你的安危最重要。”
陆稷劝说杜康赶紧撤离,“你要是被捕了,你的整个小组就得跟着复灭。”
陆稷的意思,并不是说杜康被捕了,就会把小组成员给出卖了。
而是作为组长,只要被捕,那么整个小组,就会被全部召回。
这是好多同志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准则。
要重新打通一条完整的运输线,难度和风险都是非常高的。
“时间到了,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杜康打断了陆稷的劝说,他的小组,他自有分寸,不能把陆稷也牵扯进来。
“跟我去前面,我包个药给你,你赶紧走。”
自己既然已经暴露,那陆稷这一趟就已经担了风险,自然不能再给他增添任何风险。
街对面,监控室。
两个中山装正吃着早饭呢。
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是来换班的。
“这就交给你们了,我得回去补觉了。”
黑色中山装看到有人来换班,赶紧起身就要走。
灰色中山装把手中的笔记本交给了来换班的人,人却没有走。
“刚进去的那个人,好长时间了。”
“唉,我说你这脾气上来了是吧。”
黑色中山装有些受不了自己的队友了。
怎么就组了个这么种的搭子了。
“你不走,我走了啊。”
说完,黑色中山装便不再理他了。
灰色中山装无奈的跟了上去。
两人刚走出楼梯,来到街面上。
从黑暗中,一步快入了阳光中。
灰色中山装有点不适应。
一整夜都在黑暗中,这乍一出来,太阳有点晃眼。
他便把脑袋偏了偏,避免被太阳直射。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陆稷从安康中医诊所里出来。
他站在原地愣了愣,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黑色中山装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小子是不是昏头了,方向都能走反了?
陆稷并不知道有人跟踪,但这并防碍他,突然拐进了一个巷子。
然后又从巷子里出来。
这是非常简单的防跟踪小技巧。
但这对中统比较有天赋的特工来说,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他这个操作下来,也让灰衣中山装确定了他肯定有问题。
灰色中山装此刻就开始心跳加速了。
本来他对陆稷,只有一种不可捉摸的直觉。
但现在,他能肯定,他抓到鱼了——
可惜同伴不在,不然两个人跟踪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现在他孤身一人,跟踪的人又具有一定的反跟踪能力。
这让他不敢跟的太近,又怕把人跟丢了。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但好在还能勉强没被甩掉。
直到,在一个巷子不算很宽里,他被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给拦住了。
一个身穿褐色风衣的男人。
里面一件高领衬衣,几乎要遮住了嘴巴。
眼睛上带着一个墨镜。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毡帽。
天并不冷,这个人却裹得这么严实。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可等他想要拔枪的时候,已经晚了。
男人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并且在他的左胸留下了一把匕首。
匕首扎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握住枪柄的手,失去了拔起它的力气。
他缓缓的倒在了巷子里,依靠着墙。
大口大口的呼吸,但他却吸不进一点空气。
这让他很是烦躁。
胸口并不疼,但室息的感觉,很难受。
他侧着脑袋,想要看清楚杀他的人是谁,但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天好象又黑了。
刚刚从黑暗中走到了阳光下,怎么又要黑了呢?
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世界,这下彻底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