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耿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整个御史台的废墟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那个软轿上的陆夭夭。
太医更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跪在担架前,又是诊脉,又是翻眼皮,一张老脸激动得涕泪横流。
“活了!真的活了!”他语无伦次地喊道。
“张大人他他脉象虽然虚弱却已是平稳有力已已无性命之忧了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御史台官员都沸腾了。
他们一个个热泪盈眶,对着陆夭夭的方向,长揖及地。
“县主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陆夭夭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躲在燕惊鸿的身后拼命地摆手。
【别别别!各位大人使不得!我只是个路过的!】
【再拜下去,我怕你们御史台剩下的半边房顶,也要塌了!】
燕惊鸿看着她那副心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替她挡住了那些过于热切的目光。
“张大人吉人天相,大难不死,乃是我大虞之幸。”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却恰到好处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当务之急,是先将张大人送回府中好生休养。”
“至于这纵火的真凶”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本官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张大人一个公道。”
一场足以让整个御史台瘫痪的危机,就这么被陆夭夭以一种极其玄学的方式给化解了。
而她“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则像长了翅膀一样,再次传遍了整个京城。
三日后张府。
张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只是他好像得了个奇怪的后遗症。
书房内,张妙仪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走了进来。
“爹,您感觉怎么样了?”
张耿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那张本该是严肃古板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个极其和蔼可亲的笑容。
“哎呀,是我的乖女儿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得能掐出水来。
“快快快,坐下歇歇,别累着了。”
张妙仪的手一抖,手中的参汤差点洒了出来。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亲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这是我爹?】
【他不是一向都对我吹胡子瞪眼,说我没有女儿家样子的吗?】
【怎么今天这么温柔?】
“爹您您没事吧?”她试探着问道。
“爹能有什么事?”张耿笑得愈发慈爱。
他拉着张妙仪的手,嘘寒问暖。
“倒是你这孩子,最近为了爹的事,跑前跑后的都清减了不少。”
“爹看着真是心疼啊。”
“来让爹看看瘦了没有。”
他说着,便伸出手捏了捏张妙仪那本就没几两肉的脸颊。
张妙仪彻底石化了,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这绝对不是她爹!
她爹是个能把皇帝都骂哭的铁骨御史!
不是这种会捏女儿脸颊说“心疼”的慈祥老父亲!
他一定是被人掉包了!
“爹!您别吓我!”张妙仪都快哭了。
“您要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就骂我!您打我都行!您别这样啊!”
张耿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心疼得不行。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你是爹的掌上明珠,爹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你打你?”
“对了,你跟夭夭那丫头的铺子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缺不缺钱?爹这里还有些私房钱,你先拿去用。”
张妙仪:“”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而此时的琳琅阁内,陆夭夭正听着张妙仪派人传回来的“噩耗”,笑得是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只是祝他起死回生,没祝他性情大变啊!】
【这后遗症也太可爱了吧?】
【以后张伯父要是再去上朝弹劾别人,是不是得先给人家递块糖再开喷?】
她正幸灾乐祸着,一个不速之客再次登门。
是四皇子赵恒。
他今日没有穿那身威风凛凛的武将劲装,而是换上了一身低调的青色长衫,看起来倒像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只是他那张刚毅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愁云。
“陆县主。”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本王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陆夭夭看着他,心中警铃大作。
【又来?!你们这群皇子是把我当成许愿池了吗?】
她脸上却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殿下请讲。”
“本王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四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找人?”
“嗯。”四皇子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一个对本王很重要的人。”
“本王收到消息,她最近来了京城,但本王却不知她身在何处。”
“本王想请县主帮我算一算她的下落。”
陆夭夭听得是一头雾水。
【找人?我哪里会算命啊?】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吧?】
她正准备找个借口推脱,四皇子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锦帕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白玉簪子。
簪子的样式很简单,只在簪头雕了一朵小小的迎春花。
“这是她当年留给本王唯一的信物。”
四皇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她说她喜欢迎春花。”
“她说迎春花开的时候,她就会回来。”
“可本王等了十年了。”
陆夭夭看着他那双刚毅的眼睛里,那份难得一见的脆弱和深情,心中没来由地一软。
【哟,看不出来啊,这糙汉子还是个情种。】
她接过那支玉簪,入手微凉。
她看着那朵小小的迎春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殿下。”
她将玉簪还了回去,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此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