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野离去的背影,陈三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狠狠啐了一口。
“呸!小杂种,反了你!竟敢在捕头面前给老子上眼药!”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连忙凑上来低声道。
“三爷息怒,跟个将死之人置什么气?”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侩子手这差事,有几个能活长久的。”
“这小子今天虽然逞了能,但煞气是那么好扛的?往年那些新人,头几天就疯的疯、死的死的不在少数!”
另一个跟班也阴恻恻地附和。
“就是,等他过几天死了,家里就剩两个老弱病残,他今天领走的这些钱,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吐出来,求着三爷您帮忙操办后事?”
“到时候,连本带利,都是您的!”
听到这话,陈三狗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眯起三角眼,望着陈野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
“说得对,是老子心急了,就让他再蹦跶几天。”
此时的陈野早已离开了县衙。
怀揣着那十馀两巨款,径直朝着城东集市走去,想尽快买粮回家。
然而,似乎从出了衙门开始陈野办事就不太顺遂。
刚出衙门没多远,一个莽撞的货郎推着独轮车便直冲他而来。
他虽及时闪避,衣角却被挂破,刚买的一小包粗盐也撒了一半,陈野皱了皱眉,没多纠缠,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
到了米铺,称好的糙米,伙计递过来时袋子竟突然裂开,米粒哗啦啦洒了一地,引来一阵哄笑和围观,耽搁了不少时辰才重新装好。
去肉铺,看好的那条肥五花,就在他付钱的当口,被另一个看似富户管家模样的人加价截胡,他争辩两句,那管家却趾高气扬,店家伙计也面露难色。
陈野不欲多生事端,只得忍气吞声,买了条更瘦、更次的肉。
这一路磕磕绊绊,等他扛着米面、提着那点可怜的肉和几棵菘菜回到家中时,天色都已擦黑。
心中那股莫名的憋闷和隐隐的不安越来越重。
“莫非,这就是那煞印的影响?”
看来这七天不是这么好度过的。
见到他带回这么多东西,两位老人都惊得愣住了。
“野娃子,这……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斗,眼睛里满是担忧,生怕孙子走了什么歪路。
陈野将东西小心放下,脸上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婆婆,爷爷,别担心,是衙门把爹的抚恤金发下来了,整整十两。”
“以后咱们不用再饿肚子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找了个在衙门帮闲的差事,管饭,偶尔还有些贴补,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这世道,刽子手,煞气缠身的传闻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他不想让两位老人再平添忧虑。
看到实实在在的银钱和米粮,婆婆这才信了,她用袖子擦着涌出眼框的泪水,既是心酸又是欣慰。
爷爷也停止了咳嗽,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当晚,陈家那破旧的厨房里,罕见地飘出了久违的肉香与米饭的蒸汽。
一家人围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桌前,吃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看着婆婆和爷爷脸上那满足而又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神情,陈野觉得,自己今日所受的憋屈都值了。
饭后,陈野不敢耽搁,始终记得那老师傅的告诫。
立即在院中清理出一小块空地,拿起一柄柴刀,再次凝神演练起今日所学的斩首刀法。
挥砍、斜劈、回拖……每一个动作都反复练习,直到手臂酸麻,腰背僵硬。
随着他不知疲倦的练习,熟练度亦在缓慢地增长着,更是隐约感觉有一丝冰冷气息流转到柴刀之上。
“嗡!”
忽然脑海之中一声脆响,那一丝冰冷气息瞬间清淅,仿佛能随自己心意流转。
【斩首刀法(残)已入门!】
成了!
然而还未等陈野开心片刻
一阵饥饿感和虚弱感,如同决堤洪水般猛地袭来!
眼前瞬间发黑,手脚软得几乎站立不住,他猛地扶住一侧的土墙,才没有栽倒在地。
胃里更是像烧起了一把火,疯狂地索取着能量。
“是命格!还有这刚入门的刀法!”陈野瞬间明悟。
“勤能补拙”加速掌握技能,而这《斩首刀法》入门,更是如同点燃了引线,将他本就瘦弱的身体彻底掏空!
眼框微红,几乎是跟跄着冲进厨房,将晚上剩下的饭菜,连同锅巴都扫荡一空,却依旧不满足。
随后毫不尤豫地开始煮新米,狼吞虎咽地吃下了足以让寻常壮汉瞠目结舌的食物,那令人心慌的饥饿感才被勉强压下去。
咚咚咚!
忽然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野瞬间警觉。
“这么晚了,会是谁?煞印引来的诡异?还是陈三狗贼心不死,深夜上门寻衅?”
“所幸婆婆爷爷,早已在里屋睡下,这敲门声并未惊动他们,否则怕是又要担心一场。”
念头飞转,然而,还没等陈野迈步冲出厨房。
“嘎吱——呀——”
一声清淅的开门声传来!
院门,竟在他还未到达之前,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陈野瞳孔一缩,却并没有后退,反而将手中的柴刀握得更紧。
侧身贴在厨房门框边,屏住呼吸,仔细扫视着院门方向以及小院每个可能藏匿的角落。
月光下,院门洞开,门外是一片漆黑。
院子里,除了被风吹动的落叶,空无一物。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一片寂静。
等了足足十几个呼吸,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不能就这么等着,必须确认情况。”
陈野瞬间反应过来,随后弓下身子,以一种戒备的姿态迅速挪到院门旁,背靠墙壁,再次谨慎地向外张望。
只见巷道空荡,并无埋伏。
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身,柴刀护在身前,目光再次扫过整个院落,确认没有任何异常。
即便如此,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诡异的开门,绝不寻常。
他保持着面对院内的姿势,反手缓缓地将那扇沉重的木门重新拉回。
“咔哒。”
门闩被他用力插上。
直到这一刻,确认门户已经重新关好,周围也的确没有任何危险出现,陈野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稍稍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也许……真的是风?
就在这口气刚刚吐出,心神最为松懈的那一刹那。
一只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伸出,重重地搭在了他的左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