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脑海之中浮现的信息。
陈野心中不知不觉间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这勤能补拙的命格，就是自己在这绝境中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是活下去的关键！
随后收敛心神，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老人的一招一式之中。
脑海中，那熟练度的提示随着他的专注观摩，开始稳定而缓慢地增长。
老人演示几遍后，便让他们自行练习。
仅仅一上午过去，陈野脑海中关于斩首刀法的熟练度，竟已飙升至【70/100】！
虽未实战，但招式要领、发力法门，他已了然于胸。
挥舞起刀来，隐隐有了几分狠绝利落的感觉。
就在他沉浸于练习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在老人耳边低语几句。
老人昏睡的眼皮抬了抬，扫过院内这群少年，沙哑道。
“都停手。活儿来了，正好让你们见见血。”
他随手点了包括陈野在内的几人，“你，你，还有你，跟我去刑场。”
青鱼县的刑场设在西市口，今日处决的，是几个被抓获的“米肉”贩子——在这饥荒年月，专事杀人，以人肉冒充粮食售卖的畜生。
如今他们被按在断头台上，却依旧不知悔改，嘴里怒骂着显然颇为不服。
同来的几个少年哪见过这阵仗，闻到那血腥气，看到那跪倒在地的罪犯，已是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你，上。”老人指了指其中一个少年，又指了指一个不断挣扎的囚犯。
那少年哆哆嗦嗦地举起刀，闭着眼砍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如同砍进烂木桩，囚犯发出凄厉的惨嚎，脖颈处一片血肉模糊，竟未断气！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监斩官皱起眉头。
“废物！”老人骂了一句，浑浊的目光扫过陈野，“小子，你去补一刀，利落点！”
陈野心脏狂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步上前，从几乎瘫软的同伴手中接过那柄沉甸甸、沾着血肉的鬼头刀。
握刀，沉腰，肩臂腰瞬间协同发力。
刀光一闪！
“喀！”
一声轻脆的骨裂声后，那颗硕大的头颅应声滚落，断口处竟比之前平整了许多！
囚犯的惨嚎戛然而止。
老人那一直半眯着的眼睛，此刻终于完全睁开，目光在陈野身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行刑结束，回到那偏僻小院。
方才去行刑的几个少年，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侧面看向陈野的眼神带着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方才唯有此人下手干净利落，让那老侩子手正视两眼。
陈野压下初次杀人的不适，走到老人面前，躬敬行礼后，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老师傅，您干这行当多年，定然有抵御煞气、保全自身的法门。”
“请问，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象您一样活得长久？”
老人靠在太师椅上，仿佛又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撩起眼皮，扫过眼前这几个徨恐的少年，嗤笑一声。
“法门？当然有。”
“但，不是现在。”
“想知道？很简单。一周，只要你们能在这行当里，活过一周不死。”
到时候还站在这里的人，老夫自然告知尔等。现在？知道了也是白搭，平添烦恼罢了。”
随后单独对着陈野道。
“看你小子顺眼最后奉劝你一句，不想死的给我加紧练这刀法！”
刀法？活过一周？
陈野沉默片刻，再次行礼，然后转身，毫不尤豫地向外走去。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朝着县衙户房的方向走去。
“哎？陈野，你去哪儿？”一个同来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要钱。”
陈野头也不回。
“月钱一两，还有今日的行刑补贴。我们应得的。”
其他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最终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是啊，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怕什么？
陈三狗很快得到了消息，带着两个跟班急匆匆赶来，赶在陈野去户房之前拦在陈野等人面前，脸色阴沉。
“陈野！你想干什么？这才第一天，就敢来闹事要钱？规矩不懂吗！”
陈野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三叔，规矩是月钱一两。我家等米下锅，等不起。今日这钱，我必须拿到。”
“反了你了！”陈三狗恼羞成怒，正要让跟班动手。
“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名身着捕头服饰、腰佩长刀的精悍男子走了过来。
“王捕头！”陈三狗见来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笑脸。
王捕头淡淡道：“刽子手的饷银，是朝廷定的，该发就发。为难几个新来的娃娃，象什么话？让他们领了便是。”
陈三狗被王捕头一句话噎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连连躬身称是。
“王捕头说的是，是小人考虑不周，这就带他们去领，这就去。”
王捕头不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又看了陈野一眼，随后便按着腰刀大步离去。
有了王捕头发话，户房的胥吏也没敢多为难，磨磨蹭蹭地还是将陈野等人本月的饷银一两发放了。
陈野拿到那枚冰凉的小银锭，紧紧攥在手心，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他眼下活下去的依仗。
他并未离开，转而看向陈三狗，语气依旧平静。
“三叔，还有我父亲的抚恤金。按照规矩，抚恤金该有十两。”
陈三狗眼皮一跳，心中暗骂这小子果然难缠，脸上却挤出一丝假笑。
“小野啊，你看你这孩子，心急什么？你爹的抚恤金，衙门里早就批下来了，只是前段时间帐目核对，一直没得空发下去。”
“王捕头刚才说了，该发的就发。”
陈野打断他，目光直视。
“既然早就批下，如今正好一并领了，也省得三叔和户房的先生们再跑一趟。”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周围还没散去的几个胥吏以及身后的同伴听见。
陈三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他恨得牙痒痒，知道今天这钱不出是过不去了，若再推脱，传到王捕头耳朵里，自己定然要吃挂落。
“哼！瞧你说的，三叔还能贪了你的不成？”
陈三狗强笑着，从怀里摸索片刻，实则是在计算得失，最终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稍大的银锭，又搭上几串铜钱，没好气地塞到陈野手里。
“喏！十两雪花银，一分不少！拿好了，可别乱花！”
沉甸甸的银钱入手，陈野心中稍定。
他清楚，这十一两银子，足以让家里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他不再多看陈三狗那扭曲的胖脸，将银钱仔细收好，对着陈三狗微微拱手：“多谢三叔。”说罢，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其他几个少年见状，也赶忙有样学样，领了自己的饷银，快步跟上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