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后山的禁地，一处鲜有人至的幽静谷地。
这里，成了师徒三人的闭关之所。
然而，师非师，徒非徒。
“总决式，是纲领，而非招式。”晏月的声音清冷，手中无剑，只是并指如剑，虚虚划过，“三百六十种变化，尽在其中。只观其形，便落了下乘。”
她面前，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剑，神情专注，正一板一眼地模仿着晏月演练过的剑招。
剑气纵横，威势惊人。
可在晏月眼中，却处处都是破绽。
灭绝师太自身的武学根基太深，峨眉剑法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她能理解独孤九剑的精妙，却无法挣脱自己数十年的桎梏，总是不自觉地将这套“无招”的剑法，用出了“有招”的痕迹。
“师父，您太重剑锋了。”
一旁的周芷若手持枯枝，悄无声息地刺出，剑尖停在三尺外的一片落叶前，劲风已将落叶从中剖开。
“破剑式的精义，在于寻敌破绽，而非以力压人。”
灭绝师太闻言，动作一顿，看向周芷若。
短短数日，这个小徒弟的剑法，已经脱胎换骨。
她使出的剑招，不再拘泥于形，而是得其神韵，隐隐有了大家风范。
天赋。
这就是真正的天赋。
灭绝师太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她穷尽一生追求的剑道，在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身上，竟显得唾手可得。
她放下倚天剑，长叹一声：“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是改不过来了。能窥得此等神技门径，已是祖师庇佑。”
说罢，她看向晏月，眼神里混杂着期许与狂热。
“峨眉的将来，在你。”
闭关结束那日，整个峨眉派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月儿，你过来。”
灭绝师太竟当着一众内门弟子的面，亲手为晏月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动作亲昵得让所有人目定口呆。
“芷若也是，瞧你这孩子，清瘦了不少。厨房炖了雪蛤莲子羹，稍后让人送到你们院里去。”
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从那天起，灭绝师太对晏月和周芷若的偏爱，再不遮掩。
上好的绸缎，按时令送来的瓜果，甚至连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能增进内力的珍稀药材都送给了晏月。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峨眉。
外门弟子们只是羡慕，而内门弟子中，却是暗流涌动。
“听说了吗？那两个新来的，把师傅迷得神魂颠倒，连丁师姐都好几日见不到师傅的面了。”
“何止啊，我听说那姓晏的，生了一双妖瞳，怕不是什么邪魔外道，用了妖法！”
“嘘……小声点！丁师姐过来了。”
丁敏君沉着脸，从一众窃窃私语的师妹身前走过。
那些话，她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妒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
自己兢兢业业伺奉师父那么多年，到头来，竟还不如两个初来乍到的丫头？
她不甘心。
后山禁地，水潭清澈，倒映着崖壁与天光。
两道身影在潭边空地上交错，手中枯枝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晏月的攻势越来越快，枯枝化作一道道残影，封死了周芷若所有退路。破剑式的精义，在她手中已臻化境，每一招都直指对方剑法中的空隙。
周芷若节节败退，额角渗出细汗。
眼看晏月一剑递来，角度刁钻，避无可避，她银牙一咬，脚下发力，身形向后急掠。
这一退，便退到了水潭边缘。
晏月的枯枝如影随形，眼看就要点中她的肩头。
周芷若足尖在岸边岩石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竟如一片落叶，飘向了水面。她的绣鞋鞋尖，在水上踩出细小的波纹，身形几个起落，已然到了数丈外的潭水对面。
晏月追至水边，停下了脚步。
她就那么站着，看着站在水潭对面的周芷若，手里的枯枝还保持着前刺的姿态。
潭中的周芷若稳住身形，回头看去，见到晏月站在岸边，望着水面，一动不动。
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一抹笑意在她嘴角绽开，又被她强行忍住，只是那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晏月看着她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独孤九剑，有进无退。”
她的声音很平静。
“临阵逃遁，象什么样子。”
周芷若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水波随着她的笑声荡开。
“是，师姐说的是。”她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开口，“都怪师妹这轻功学得不到家，身法不稳，这才退到了这里。要不，师妹再多练习一下，师姐在给‘指点’一下如何？”
晏月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周芷若演练起峨眉派的轻功。
她身形灵动，步履轻盈，在水面上辗转腾挪，带起一圈圈涟漪。
“师姐，你看我这提气之法，是不是该从丹田起，过气海，再分注于双足涌泉？”
她的声音清脆，从水面上传来。
“运劲时，足底发力，提气上行，身子才会轻。若是反过来，就滞涩了。”
她一边说，一边放慢了动作，将真气运转的法门，一点点拆解开来。
晏月站在岸边，一言不发。
写轮眼将周芷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肌肉的发力，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
不是单纯用能量增幅腿部的力量，而是用一种特定的运转路线，改变身体的状态。
以往那种粗暴的加速，和这种精妙的身法，完全是两回事。
周芷若见她不说话，又道：“师姐，要不你试试？”
晏月看她一眼，向后退开几步。
她闭上眼，体内的查克拉不再是简单地涌向双腿，而是按照方才周芷若所说的经脉路线，开始了仿真运转。
一股远比真气庞大的能量，在经脉中流动。
晏月睁开眼，向前踏出一步。
身体轻得好象没有重量。
她再踏出一步，身形已在数米之外，落地无声。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周芷若看得分明，眼睛里全是讶异。
晏月没有停下，她不断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身形越来越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