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
这一次，是他自己的钱。
他走向前，将铜钱塞到那满脸炭灰的汉子手里。
“拿着，兄弟。”
汉子愣愣地接过，随即感激涕零地就要跪下。
林沫一把将他扶住。
“别谢我。”
他侧过头，目光引向身后的楚含烟。
“要谢，就谢这位小姐心善，见不得你受苦。”
汉子闻言，立刻转向那身着烟紫旗袍、美貌如仙的女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嘴里不停地喊着：
“谢谢小姐！您真是活菩萨！”
楚含烟立在原地，没有出声。
她只是看着林沫，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将这份善意，安在自己头上？
林沫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退回到她身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开口：
“小姐，看到了吗？”
“这就是红尘。”
楚含烟的睫毛轻轻颤动，看向他。
“人生无常，人人皆在苦海。”
林沫的视线投向那汉子远去的背影，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
“你看他，为三文钱，可舍尊严。”
“我们修士，为一个境界，便能赌上百年寿元，甚至身死道消。”
“本质上，并无不同。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困境里挣扎，或喜，或悲，或怒，或哀。”
“一味地将自己关起来，看到的永远只有自己的伤口。”
“可当你走出来，会发现，你的苦，未必是这世间最深的苦。”
林沫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低沉，充满了“哲理”的味道：
“琉璃虽美，却极易破碎。”
“红尘虽俗，却包容万物，永远存在。”
“真正的至强剑道，从来不是斩断七情六欲，高悬云端。”
“而是在这滚滚红尘，万丈欲望之中，炼出一颗——”
“无敌剑心！”
他这番话，本意纯粹是想开导一下这位有点自闭倾向的宅女，让她别总钻牛角尖。
然而，这些话落在楚含烟的耳中，却不亚于天雷炸响。
琉璃易碎
红尘永存
她引以为傲的琉璃剑心，不正是因为太过纯粹，太过无瑕，才会在见识到无法理解的道之后，应声而碎吗？
米子游不，林沫！
他是在借机点醒我？！
楚含烟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沫的侧脸，像是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良久，
她才用一种带着颤音、又无比郑重的语气，将信将疑地问：
“那我该如何在红尘中炼心？”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创造全新修炼理论“红尘剑心”，并获得关键人物楚含烟初步认可！】
【恭喜宿主，获得忽悠点5000点！】
林沫：“？？？”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啥玩意儿？
这就成了？
五千点？
我就随便扯了几句心灵鸡汤，这就创造了一个新理论？还被认可了？
大姐，你是不是太好骗了点！
我就是想让你别老是宅在家里，拽着我练剑，
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林沫看着楚含烟那双亮晶晶、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硬着头皮，继续扮演着世外高人的角色，故作沉吟，缓缓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
“我也是在一本上古典籍中偶然看到的记载，那本典籍残缺不全，只提了概念，并未详述修行之法。”
林沫果断甩锅，先给自己留好退路。
楚含烟闻言，眼中的光芒非但没有黯淡，反而更加炽热。
上古典籍！
残页！
果然是失传的无上法门！
也对，若是完整的法门，又怎会籍籍无名至今。
林沫他果然是在指引我走上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她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林沫身前，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渴望：
“那古籍残页上，可曾提及，这红尘炼心的第一步，该如何走？”
林沫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第一步？我哪知道第一步是啥？我的第一步就是把你骗出家门，没事多出去走走！’
他大脑飞速运转，开始疯狂搜索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电影、电视剧。
红尘炼心，体验生活，感悟人生
有了！
林沫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他看着楚含烟，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小姐，你觉得，这红尘之中，最基础的是什么？”
楚含烟愣了一下，她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
她从小接触的，是灵石、是功法、是飞剑、是宗门。
红尘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那些小贩的叫卖，看着孩童的追逐，一时有些茫然。
“是人？”她试探着回答。
“不，”林沫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
“是衣食住行，是柴米油盐。”
“修士餐风饮露，凡人食五谷杂粮。修士御剑飞行，凡人靠双脚丈量。我们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已忘了，这世间最根本的，是如何活下去。”
林沫指着那个卖炭汉子消失的方向，又指了指之前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他们为了几文钱而奔波，这就是他们的‘道’，他们的‘修行’。而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体验他们的‘道’。”
楚含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林沫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体验他们的道？怎么体验？
“所以”
林沫看着她，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们今天，不花一文铜板，也不用你那个钱袋里的一块灵石。就靠我们自己，在这夜市里，挣出我们今晚的晚饭钱。”
楚含烟彻底呆住了。
什么？
挣钱？
让她，堂堂瑶光宗前圣女，楚家二小姐，去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在街头挣钱？
“这这如何使得？”她秀眉紧蹙，脸上满是抗拒与羞恼。
林沫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望。
“我本以为，小姐与那些庸碌之辈不同。”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原来，你所执着的，也不过是‘圣女’、‘二小姐’这些虚名罢了。”
“你放不下的，不是破碎的剑心，而是高高在上的身份。”
见楚含烟娇躯一颤，面露不忿，林沫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深邃。
“你以为这是羞辱？不，这是试炼！”
“小姐，你告诉我，一块未经捶打的铁胚，和一柄千锤百炼的神兵，哪个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