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着君临,汤姆背上他的竖琴。
他看了眼身后的城市,高耸的红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接着踏上了通往北方的国王大道。
虽然身体留着旧伤,汤姆的心中燃起了久违的昂扬斗志。
这次,他要以吟游诗人的身份,将艾德·史塔克的真实事迹在七大国传唱,为他洗脱“叛国者”会,他还要传唱琼恩·艾林之死的真相。
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瓦里斯作为艾德公爵死前最后一个朋友,这是他希望为公爵做的事;对汤姆而言,也能作为第二次任务失败的弥补。
重要的是,他获得了路上的盘缠,以及一枚宝贵的金币。
新的一天,他停下脚步,将金币高高抛起。金币旋转着落地,最终,国王头像的正面朝上。
四行文本浮眼前:
“五王之战爆发”
“三名雇佣兵正通过国王大道”
“最近的母猪角旅店物价飞涨”
“罗斯比城附近的苹果林有受伤的野猪出没”
战争期间,酒馆、旅店的物价飞涨是意料之中的事,汤姆关心的事第二条、第四条,他能出消息,而雇佣兵能出力。
七弦汤姆坐在了一棵常青树下,拨弄着琴弦,他唱的不是英雄史诗,而是一首关于战火如何破坏寻常百姓家园的歌谣——《谁为他们吟唱》,嗓音沙哑,悲泯而真切。
歌声未落,三个身影便从雾气中显现。为首的是个大个子壮汉:“喂,弹琴的!这鬼地方附近有能歇脚的地儿吗?”
汤姆停下演奏,抬起头,目光扫过壮汉,他身后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飘忽的瘦削年轻人,以及旁边一个穿着磨损修士袍、面容深刻的男人。
“母猪角旅店,沿这条路再走几里就是。”汤姆语气平和,“不过,朋友,恕我直言,你们恐怕未必够支付那里的价钱。”
壮汉和瘦子对视一眼,爆发出嘲弄的大笑。但那位修士打扮的男人却仔细打量着汤姆和他的竖琴,轻声对同伴说:
“奥斯蒙,这诗人说得在理。若不是战事一起,各城堡紧闭大门,市镇物价飞涨,我们何必沦落到要当雇佣兵糊口?”
汤姆不由得多看了这“修士”一眼。壮汉奥斯蒙立刻不满地啐了一口:“闭上你的鸟嘴,罗索!要是那家黑店敢不让老子住,老子就把它铲成平地!”
汤姆笑了笑:“母猪角的旅店已经经营了三代之久,根基牢固。你有什么把握能将它铲平呢?不过,”他话锋一转,指向道旁,“几步路外的苹果林里,有受伤的野猪出没。如果猎到,或许能抵得上几晚的房钱。”
三人交换了眼神。不久后,他们便一同踏入了罗斯比城附近那片稀疏的苹果林。
“听着,唱诗的。”奥斯蒙挥舞着一把豁口的剑,恶声恶气地说,“要是这林子里没有你说的野猪,我们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卖给旅店老板当终身仆役!”
“省省吧,奥斯蒙。”被叫做罗索的修士对汤姆低语,“若不是这该死的战争,我们这类人,最好的归宿就是被送去长城当守夜人。”
“让绝境长城和见鬼的守夜人一起下七层地狱去吧!”奥斯蒙咆哮起来,“老子宁愿被烧死也不去那冰天雪地里啃冻硬的黑面包!”
“因为他两个哥哥去了长城,就再也没消息了。”罗索对汤姆悄声补充。
他们一边互相埋怨着战争的倒楣运气,一边在林间小心穿行。没过多久,一阵灌木丛的剧烈窸窣声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嘘!”
三人立刻显出雇佣兵的本色,虽装备简陋,却动作迅捷地包抄过去。狩猎比预想的更顺利,他们果然找到了一头后腿带着陈旧伤口、行动不便的野猪。
“诸神在上!这畜生还真他妈的受了伤!”奥斯蒙拖着战利品,兴奋得满脸放光。
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瘦削年轻人,狐疑地看向汤姆:“诗人,你怎么会知道这林子里有受伤的野猪?”
汤姆平静地回答:“我在罗斯比城待过些日子,听说过这附近偶尔有受伤的野兽徘徊。”
带着这意外的收获,他们来到了母猪角旅店。野猪加之凑出的几枚银鹿,总算店主人勉强同意他们四人挤两间狭小的客房。
旅店大堂烟雾缭绕,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旅人。罗索递给汤姆一杯淡啤酒,说:“唱首歌吧,七弦汤姆,为了庆祝我们狩猎顺利,也为了这难得的栖身之所。”
汤姆环顾四周,喧闹而麻木的面孔在烛火下晃动。是时候了。他深吸一口气,拨动琴弦:
“北境之风呼啸而过,临冬城中狼群低吼……君临城中暗流涌动,唯有狼主坚定不移。”
一曲终了,大堂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被一声刺耳的桌椅摩擦声打破。
一个满脸通红的壮实酒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汤姆:“诗人!你的嗓子不赖!你唱的是艾德·史塔克,那个在贝勒大圣堂前认罪的叛国者!”
“没错!”他的两个同伴也站了起来,“把这叛徒的讴歌者揪到君临,说不定能在乔佛里国王面前换笔金龙花花!”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罗索缓缓放下酒杯,“朋友们,若不是这位诗人指点,我们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与野狗为伴。他于我们有恩。”
“他是你的恩人,也是叛国贼的支持者!”挑衅者吼道。
汤姆试图解释,“史塔克公爵无意担任该死的首相,他的‘认罪’,背后……”
“少废话!”对方已然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奥斯蒙和瘦子雇佣兵几乎同时也锵然亮出武器。
“兰尼斯特的走狗!”奥斯蒙讥讽道。
挑衅的酒客狞笑,“想要动手,那就按古老的方式来解决——比武审判!你们派一个人,我派一个人。输了,你们就把这个唱叛国歌的诗人交出来,让我们带去领赏!”
“比就比!”奥斯蒙喊道。
众人涌出狭小的旅店,在泥泞的院子里围出一圈空地。罗索默默拿起他的长剑,站到了对面那个手持砍刀的壮汉面前。
两人都没有骑士的章法,打斗笨拙而凶狠,长剑与砍刀碰撞,但罗索显然更灵活和冷静,几次格挡后,一记巧妙的戳刺击中了对手的手腕,砍刀当啷落地。
败者捂着手腕咒骂,他的同伴跟着悻悻退开。
汤姆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要知道,曾在酒馆歌唱劳勃事迹、暗中传播瑟曦太后流言的歌手,最后得到了什么下场:被割掉了舌头。今晚,他侥幸躲过了类似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