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和乔三郎被魏恩带到了御书房,等侯皇上召见。
殿外自留有御前侍卫把守。
借着姣洁月光,乔三郎一眼看见了守候在殿门口的傅青山。
乔家和傅家长辈交好,小辈自然打小走动就频繁亲近。
可两人照面,乔三郎却一副眼里要喷出火来的模样,傅青山则低下了头。
“魏公公快回麟庆殿吧,想必眼下皇上身边正缺人手。”
乔嫣然向前一步,挡住魏恩的视线,紧抓着手帕,眼里满是对箫景鸿的担忧。
“我会在此处静候,还请公公放心。”
魏恩欠身告退,离开前,眼神似从乔三郎和傅青山身上扫过。
还沉稳地安慰了乔嫣然一句,“也请贵人安心,万事尽在皇上掌握之中。”
一路上,尽凭魏恩的反应,乔嫣然也看出来了,乔三郎入宫箫景鸿定然是知情的。
她也没了顾忌,直接将乔三郎拽进了御书房。
只剩彼此,乔三郎才忍不住倾诉满腹的疑惑。
“小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入宫成了妃子?那傅青山,他怎么也在皇宫?”
乔嫣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乔三郎。
她在思索,原身乔红儿的家人,对于箫景鸿而言,能派上什么用场?
若今日行刺之事,箫景鸿早有预备,为何会单独饶乔三郎一命?
看着咋咋呼呼的乔三郎,乔嫣然当机立断。
现下最紧要的,是赶在箫景鸿处理完烂摊子回来前,先打消乔三郎对他溢于言表的敌意。
“三哥,若非皇上,小妹我早就命丧皇陵了!”
乔嫣然的眼泪说来就来,紧抓着乔三郎的衣袖,语气满是决绝。
“若你执意与皇上为敌,那便先从小妹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狗咳,他救了你的命?可我却听说,你在皇陵被安王欺辱丧命,安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一丘之貉,怎会是好人?”
乔三郎的立场显然不好说动,但却心疼妹妹,愿意做出让步。
见乔三郎能听进去她的话,乔嫣然才缓和了语气,循循善诱。
“我现在不好端端站在三哥你面前吗?自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乔嫣然将皇陵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向乔三郎讲述了一遍。
有意强调了,箫景鸿对她的救命之恩,以及他和安王虽是一母同胞,但品行有着天壤之别。
得知箫景鸿为保下乔嫣然,为她惩安王、改出身,又带她入宫,数次晋封。
乔三郎对箫景鸿的敌意才有所收敛。
但在认定箫景鸿是暴君一事上,却十分坚定。
“先太子才是皇室正统,他弑兄上位,继位后,又对先太子一党赶尽杀绝。如此行径,怎配坐那皇位?”
“就连咱们家被流放,也是因他的暴行,这些难道也是谣言吗?”
溪州乔家主支从伍,是先太子麾下一支精兵良将。
箫景鸿继位后,收其兵权部将,乔家主支入狱,旁支受牵连流放。
乔家主支之罪莫论,至少原身乔红儿一家,确实无辜。
“小妹你被选入皇陵,爹娘都很高兴,觉得至少你不用跟着我们颠沛流离。”
“到了西州,我们一家被罚去挖矿,我和大哥二哥便罢了,可爹娘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吃得了那样的苦?”
和小妹重逢的喜悦渐渐褪去,想起父母长兄吃的苦,乔三郎越说越激动。
最后狠狠用袖子抹去眼泪,偏过头,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失态的一面。
乔嫣然原本想好的说辞,因此哽在喉头。
她毕竟不是乔红儿,所以她不会因为乔家的遭遇,而记恨箫景鸿。
甚至,因为她前世跟在先帝身边的所见所闻,她能明白,箫景鸿继位后所谓的暴行,只是为了快刀斩乱麻,用最小的损失,稳定朝局。
她入宫后,也想过要帮助原身的家人,摆脱流放的困局。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帮助乔家,被她排在了许多事之后。
在确保自己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前,乔嫣然不会妄动,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三哥,如果我说,我能让咱们家东山再起,但需要一些时日,你愿意相信我吗?”
乔嫣然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已经成型的腹稿,轻轻扯动乔三郎的衣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乔三郎闻言回过头,看着妹妹熟悉的面庞和真诚的神情。
兄妹俩已经有近两年未见。
从前那个活泼开朗,总爱和他掐尖的小妹,现在变得如此沉稳坚定,让他又陌生又心疼。
“你的话,三哥什么时候不信过。”乔三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乔嫣然看了一眼刻漏,直接问最紧要的内核问题。
“好,那三哥你先告诉我,你和那些刺客背后的人是谁?”
听见这个问题,乔三郎的眼里闪过下意识的躲避。
乔嫣然却不给他回避的机会,牢牢抓着他的手:“是你在麟庆殿提到的公子对不对?他说如何说服你的,大哥二哥他们,也在其中吗?”
麟庆殿。
烛火燃尽又添,月色不复高悬。
殿内已经被打扫干净,所有刺客的尸体都被仔细查验后,搬入了天牢。
唯独康国公,身份贵重,兼任神威大将军,是庆国手握重兵的武将之首,也是瑛贤妃的父亲,先皇后的兄长。
今日所宴朝臣中,只有他被刺客重伤,不治身亡。
康国公的尸体暂且安置在皇宫,箫景鸿以其护驾而亡为由,安抚住了他的亲眷下属。
“皇上,您一定要抓到凶手,为臣妾父亲报仇!”
平日大大咧咧的瑛贤妃,哭成了一个泪人,在箫景鸿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恳求。
箫景鸿搂着她哄了许久,亲口许诺,“康国公是为了保护朕才丧命,朕自然会让他在天之灵安息。”
说完,箫景鸿示意宫人近前搀扶住瑛贤妃,“带你们娘娘回宫歇息。”
目送瑛贤妃离开后,箫景鸿走到康国公生前坐着的席位处。
拿起酒壶,先倒满康国公之前用过的酒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