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四年六月廿三,申时初刻。暴雨如注,平叛大军的辎重车陷在泥淖中,前军斥候策马回报:\"启禀监军,魏王府伏兵据守隘口,我军死伤惨重!将军李通的皂靴碾过溅起的泥花,甲胄上的砖窑残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贼兵势大,不如暂退三十里\"
李通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按剑柄却见谢渊已仗剑立在辕门:\"今日退的是旗,明日丢的便是社稷!字帅旗应声而断,断裂处的木纹新鲜如匠人刚刻的钱范,\"再退者,旗就是尔等头颅!
三军皆震,谢渊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太祖定军制时,在帅旗旗杆刻 ' 死战 ' 二字,\" 他踢开断旗,露出旗杆底部的朱砂刻痕,\"尔等手中兵器,皆是匠人断指铸的刃;脚下土地,尽是百姓捐躯护的疆 —— 今日谁退,便是踩碎匠人白
酉时初刻,雨幕中的中军帐烛火摇曳。谢渊捏着李通的家书,火漆印在醋碗中显形,砖窑红土混着金粉簌簌而落:\"黄金万两,换的是魏王府的免死铁券?的铁尺敲过案头的《军法要略》,书页间夹着的匠人骨殖碎末随之跳动。
李通的妻族代表闯入帐中,腰间玉牌刻着 \"勋贵免死\" 四字:\"我族世代功勋,按《皇明祖训》祖训?冷笑,翻出《大吴会典》中页,\" 洪武二十三年增补条款:勋贵通敌,罪加三等,其罪当诛!出家书内页,\" 李通收魏王府黄金,私改军粮押运路线,与砖窑案中贪墨银两对不上的数目,恰好吻合。
戌时三刻,斩将台的积水映着血月。李通盯着谢渊手中的断笏 —— 那是当年谢承宗血谏时的遗物,裂痕里嵌着的砖窑红土,与他甲胄内藏的魏王府密令残片如出一辙:\"萧烈许我事成后掌宗人府\"
亥时初刻,监军帐内的《勋贵罪案录》新增三页。李通供词中 \"砖模纹私印\" 的记载,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画图 —— 那是二十年前在砖窑地道发现的宗人府密印刻痕。
子时三刻,谢渊独坐在断旗旁。刻痕,却冲不淡旗面上的血渍。他忽然明白,这场阵前斩将,斩的不仅是李通的头颅,更是悬在所有贪腐者头顶的利剑 —— 当勋贵们以为金印能挡律法,当逆贼以为钱万能买通军将,旗杆上的断口与断笏上的裂痕,便是最锋利的回答。而那些被刻进《军法要略》的条文,那些混着匠人血的朱批,终将在历史的长风中,成为永不褪色的军魂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