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以海养陆(1 / 1)

八月初一午后。

荆南港工匠房。

李老三率二十工匠,将铁木逐一搬入地下暗窖。

每块铁木重逾百斤,众人汗流浃背,却无一人抱怨。

小栓边搬边怯声问:“师父,沐家明日就要打来了,咱们还造什么船?不如躲进山里…”

“躲?”李老三怒目而视:“咱们靠水吃饭,港若失,家何存?!”

李老三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是他为“荆南号”服役所得全部工钱。

“这是我给娘子买药的钱。”

李老三将银子置于案上:“但我决定捐了。去买铜锣、鞭炮。若沐家人来搜,咱们就敲锣放炮,诈称援军已至!”

众工匠愕然。

王福老匠率先响应:“我捐三十贯!我儿在土司府当差,若城破,他也难活!”

“我捐十贯!”

“我也捐!”

倾刻间,二百多贯铜钱堆于案上。

小栓红着眼,也将积蓄放入:“师父…我也想去苏鲁马益,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老三望着这群汉子,喉头哽咽。

他们不再是被动求生的蝼蚁,而是守护未来的战士。

“搬柴封窖!加固机关!”他嘶吼:“这一战,我们为自己而战!”

傍晚,经略府。

斥候浑身是血冲入:“将军!不好了!銮猜小厮送来血书。海盗识破假图,限明日中午交出真图,否则焚船杀銮猜!”

朱柏接过布条,只见血字歪斜:

“沐家海盗要真图,速想办法,勿管我。”

他指节发白,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徐妙锦颤声分析:“阿岩所绘假图极为精细,连占城暗礁都标注准确…除非沐家已有内应在海盗之中!”

“黄帐房!”覃瑞怒拔剑:“我即刻突袭青崖关,擒他逼供!”

“不可!”

朱柏厉声阻止。

“你若离开乌江,正中其计!粮船一旦通过,沐军可久战不疲!”

吴绎昕焦急拨动算盘,语速不紧不慢。

“若交图,则海路尽失;若不救銮猜,暹罗必断交…两难!”

朱柏凝视海图,忽然双目一亮。

“阿坤。”

他低声念道:“海盗头目,原为暹罗王宫侍卫,因罪逃亡。他不愿终生为盗。”

“速让銮猜小厮传话,若阿坤肯放人,容美助其重返暹罗,商队中任其择职!若不肯…”

朱柏声音陡然转冷:

“告诉他们,容美将在明日中午前,派船直闯占城港,不惜一战,也要救回銮猜!”

深夜,青崖关外山林。

二虎着夜行衣,随斥候潜入沐军大营。

他以迷药放倒守卒,悄然潜入主营。

帐中,沐晟正与黄帐房密议:

“明日辰时攻城,先夺工匠房,取海图。粮船由副将押运,走浅滩避伏。”

“另,海盗若反水,速派五百精骑赴占城,斩杀銮猜与阿坤,永绝后患!”

二虎心头剧震,迅速取走粮船调度图。

正欲撤离,忽闻副将急报:

“启禀侯爷!水西三百人已调往乌江!另有两百人封锁青崖关后路!”

“什么?!”沐晟怒摔茶盏:“安的竟敢背盟!传令先剿水西残部,再攻荆南!”

二虎嘴角微扬。

水西终究还是参战了!

他旋即听见黄帐房低语:

“侯爷,海盗那边…阿坤似有异心,是否提前动手?”

沐晟冷冷点头:“派兵,明日午前,必杀銮猜。”

二虎心沉如坠深渊。

明日中午,三线齐发:

乌江截粮、青崖关阻敌、占城救銮猜……

稍有差池,便是全军复没。

二虎悄然退出,疾奔而归,心中已定:

“必须让阿岩带水手赴占城,必须让覃瑞提前动手,必须拖住沐晟…”

荆南的命运,将在明日正午,迎来最终裁决。

八月初二晨曦初露。

乌江之上,晨雾弥漫。

覃瑞伏于芦苇丛中,三百死士摒息以待。

远处,沐家粮船缓缓驶来。

“动手!”

利刃破水,粮袋尽数穿孔。

白米如雪,倾泻江中。

同一时刻,青崖关下,水西两百勇士与沐军前锋激烈交火,死死拖住主力。

占城港外,阿岩率二十水手驾快船突入,与阿坤里应外合,救出奄奄一息的銮猜。

而荆南城头,李老三点燃第一挂鞭炮。

“咚——咚——咚——”

锣声震天,火光冲霄。

沐军先锋误判援军已至,攻势迟疑。

辰时三刻,斥候飞报:

“乌江粮船尽毁!”

“水西援军已至!”

“銮猜获救!”

朱柏立于城楼,望着远方滚滚尘烟,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低声喃喃:

“海陆并进……以海养陆……这才刚刚开始。”

八月初三清晨。

阳光洒落荆南港。

新船龙骨已立,铁木森然,樟木清香弥漫。

李老三抚摸船身,轻声对小栓说:

“孩子,等这船造好,咱们一起去苏鲁马益。”

小栓望着远方海平线,眼中闪铄光芒。

风,正从南方吹来。

带着咸腥,也带着希望。

………………

八月初二卯时

晨雾如纱,缠绕于容美经略府外的练兵场。

草尖凝露,刀光未起,却已有寒意渗入骨髓。

三百士兵列阵操演,脚步踏在湿泥之上,溅起的水花映着微光,如同血滴初绽。

他们手中的刀鞘早已磨得发亮,那是日复一日,夜以继日挥砍留下的印记。

他们眼底的倦色,却如浓云压顶,遮不住彻夜奔袭的疲惫。

昨夜,他们自乌江伏点疾驰而归,马蹄踏碎月影,人未歇息,便又被唤至校场。

覃瑞收刀入鞘,指节泛白,掌心裂口渗血,那是握刀太久,未曾停歇所致。

他大步走向立于高台之上的朱柏,声音低沉却含怒意:

“将军!沐晟的兵距青崖关仅三十里,水西两百人已在关外扎营。此刻我们该思如何固守荆南,而非在此演练虚阵!”

朱柏并未回头。

他目光落在远处蜿蜒流淌的乌江支流上,水面薄雾浮动,似有龙潜其下。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调平静,却重若千钧:“守城,不过苟延残喘。”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覃瑞瞳孔微缩,仿佛听到了悖逆天理之语。

朱柏终于转身,双目如炬:“沐晟此来,并非只为夺地。他是冲着我们的海贸与盐路而来。今日退之,明日复至。只要他能顺水而下,切断补给,容美便永无宁日。”

朱柏顿了顿,一字一顿:“所以,我们还是得建水师。”

空气骤然冻结。

覃瑞怔住,继而气笑了。

“水师?将军,您可知我们在何处?容美之地,群山环峙,百姓生于山、长于山,十人中有九不识舟揖!战船何来?水军何募?工匠何寻?银钱几何?”

覃瑞越说越急,声音几乎嘶哑:“眼下青崖告急,敌骑将临,您却谈什么水师?莫非是梦中所想不成!”

徐妙锦亦蹙眉上前,素衣拂风,神色凝重。

“将军,覃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在于稳守疆土,若因筹建水师而疏于城防,一旦失陷,万事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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