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徐妙锦再次求见。
这次带来的,是一份《南洋商路预估图》和一份架火战车局部式样,其前端密密麻麻的发射管,不难看出其威力。
虽目前看来最多就是一个花架子,但是以容美的能力,不需数月就能成熟掌握。
“此车可远程点火,百步外引爆炸药桶,专克山寨石墙。”
徐妙锦实时轻声解释道:“图纸仅绘三分之二,内核机关在我脑中。”
沐晟看着图纸,眼神微动
他目前缺的不是武器,是可控的代理人。
“容美若真愿效忠。”
沐晟缓缓道:“可让道长交出火器工坊总管,由我派人监造。”
徐妙锦闻言心头一震,这是要抢夺内核技术的节奏!
她皱了皱眉,垂首回绝:“此事重大,妾身需回禀,容族中长老商议一二,方可回复。”
沐晟一计不成,只好再施一计,他横眉冷笑:“你可以回去。但从今日起,陆路重新封锁九成。”
红果果的给出威胁。
徐妙锦只好暂时退回到馆驿,她心急如火,彻夜未眠。
夜里,她提笔写下密信:
“侯府欲夺工坊监造权,已下令重封陆路。建议激活海鲨计划,放出三条商船试航,伪装民船,走琼南暗礁线。另,请将军考虑牺牲一名低阶匠师,制造逃亡投敌假象,诱敌深入。”
徐妙锦封好信,交给心腹:“快马送回容美,务必亲手交到道长手中。”
朱柏收到迷信已经是数日后,他看完密信,嘴角微扬。
徐妙锦没让他失望。
她没强求,却摸清了沐晟的软肋…
不是不想通商,是怕担责。
怕主动打破朝廷禁令,朱柏决定帮沐家添一把火。
“传令居士。”
朱柏沉声吩咐:“拨出三艘快船,改装货舱,装上火药、苗刀,挂民旗,走琼南线。”
“对外说是私贩,对内记作试验任务。”
他说完又转向亲卫:“联系崖州渔帮首领,给他们双倍酬金,只要能在关键时刻作证…说有官船护航。”
朱柏这是在下一盘险棋:
让沐晟的部下默许通商,事后若朝廷追查,他也能推说下属擅权。
既得利,又脱责。
同时,他还下令:“选出一名低阶匠师,给他家人一笔厚金,安排他叛逃保靖州。”
“记住,只给基础配方,关键的稳定剂比例,必须对一半。”
这是反间计。
让彭世雄以为得了真本事,结果造出来的火药,一炸就炸自己人。
五日后,沐晟接到密报:
“有三艘挂民旗的船从容美出发,载有大量火器,疑似驶向琼州海峡。沿途哨卡未阻拦,据传有西平侯府旧部在暗中放行。”
沐晟看着奏报,久久不语。
他心中了然,容美这是在逼他…
要么承认既成事实,要么撕破脸全面封锁。
可全面封锁?
那意味着断绝容美所有供给,激其反叛。
而一旦容美联合播州残部,勾结南洋海盗……
西南将永无宁日。
良久,沐晟缓缓提起朱笔,在奏报上批了一句:
“边民走私,属地自裁。勿劳中枢。”
沐晟默认了。
当晚,一道密令传出:
“保靖所扣矿料,三日内归还。另,开放滇南三处集市,允容美商队入市交易,品类不限,唯禁铁铜。”
朱柏收到消息时,正在校场观看联防营收编演练。
阿岩一声令下,三千杂兵在泥地中匍匐前进,已有几分军阵模样。
一名覃家寨送来的精锐试图逃跑,被当场按住,拖去禁闭室。
吴绎昕走来,低声汇报:“矿料明日到,市集已开,盐、布、药材都能买了。”
“但铁料依旧禁运。”
朱柏点头,脸上无喜无悲。
这场博弈远还没结束。
沐晟给了草料,如孙猴子给唐僧划了个圈,圈外有妖怪。
通商开了缝,幸好但枪杆子的命脉,仍攥在容美手里。
朱柏望向南方夜空,那里是茫茫大海。
三艘试航船,正悄然穿行于风暴之间。
“告诉徐夫人。”
朱柏声音低沉:“让她再给沐晟递一份礼。”
“这次,是两架能远程点火的架火战车,附图解说明。”
“礼单上写…仅供国公私阅,勿示他人。”
这才是真正的棋眼:
不再求通商,而是主动交出武器,让沐晟上瘾。
等沐晟尝到火器威力,依赖上了这支海上臂助,再想收手就晚了。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封密信正悄然送往保靖州。
信上只有八个字:
“联营初立,人心可动。”
发信人,正是覃家寨主。
他早已与彭世雄暗通款曲,只待时机发动。
更危险的是…那名叛逃的匠师抵达保靖后,彭世雄如获至宝,立刻组织工匠仿制。
数日后,一场试爆事故炸毁半座作坊,三人当场身亡。
彭世雄暴怒,却不知自己已落入陷阱。
与此同时,沐晟的幕僚王参军也在密会一位神秘商人:
“你说容美愿意私下卖铁?”
商人忙低头接话:“只要价格合适。”
商人说完露出几分得意,低笑道:“他们现在比谁都缺钱。”
王参军沉吟:“若真能打通这条暗线…国公府未必需要正式开海。”
三方势力,各自算计,只等一个引爆点。
暴雨落下,洗刷着容美的城墙。
朱柏站在书房,手中拿着三份情报:
海鲨一号船已顺利抵达占城;
覃家寨秘密集结青壮二百人;
沐晟近日频繁召见兵部旧部,似有大动作。
朱柏提笔写下最后一道命令:
“阿岩,联防营夜间加训。火药配发至小队级,仿真实战。”
“告诉兄弟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边境,而在背后。”
窗外雷声滚滚,仿佛战鼓擂动。
沐晟的饵料可以吃,但容美,绝不能真的变成依赖他人喂食的马。
朱柏要的从来都不是依附,而是平起平坐。
现在的低头,也只是为了日后站得更高。
为了心中理想,暂时低头也值得。
那个大爷不是从孙子开始的?
想他当初从低眉顺目,见谁都是一副谦卑好人,到后来一步步成长到执掌长江大桥的城市,这些他经历过,了解过。
繁华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拼搏与汗水。
他见证了太多的起起落落,见识了人性的复杂多面。
从街头巷尾的小买卖,到高楼大厦里的商业谈判,他都曾深入其中。
每一次的决策,每一次的应对,都让他更加成熟和瑞智。
而如今在容美,他看着窗外的暴雨,想着各方的算计,这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过往、的经历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和经验去应对。
要在这三方势力的博弈中站稳脚跟,就必须精准把握时机,巧妙周旋。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大丈夫,能长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