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公安局(1 / 1)

时间倒回至正午时分。

镜流看着花卷顶着鸡窝头、一脸痛苦地被自己从被窝里拔出来,认命地走向洗手间后,才转身回到客厅那片战场。

她挽起针织衫的袖子,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

先将散落的衣服一件件捡起叠好放在沙发一角。

再将茶几上的垃圾迅速分类打包。

把switch和手机壳归位。

最后走向厨房那片重灾区。

水槽里堆积的碗碟散发着不太友好的气味,镜流颇有些无奈地拧开水龙头,热水冲刷而下,洗洁精的泡沫迅速复盖了油腻。

她清洗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效率,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卧室里花卷洗漱的水声交织。

出去玩果然是借口,她就是想让我来帮她打扫卫生吧?

当镜流擦干最后一个盘子,把它整齐地码放进沥水架时,花卷终于顶着一头湿漉漉、勉强梳顺的头发,脸上带着刚敷完面膜的水光,从卧室冲了出来。

“流流我好了!走走走!”

花卷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但更多的是出门的兴奋。

她冲到玄关的穿衣镜前,飞快地扒拉着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几条裙子。

镜流擦干净手,走过来,看着花卷最终选定了一条长度刚过膝盖的浅蓝色碎花连衣裙,外面只打算套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

四月的风带着料峭的凉意,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

“卷卷,”镜流开口,声音平静,“你不冷吗?”

她指了指窗外阴沉沉、没什么暖意的天色。

花卷正对着镜子整理裙摆,闻言头也不回。

“不冷不冷!这叫要风度不要温度!你看这裙子多春天!哎呀流流,”她忽然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打量着镜流,“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见你穿过裙子诶!你这身材,这气质,要是穿条剪裁好点的裙子,那不得秒杀全场?走走走,今天咱们就去商场,我给你挑一身送你!保证好看!”

镜流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不要。”

她弯腰换上自己的帆布鞋,动作没有丝毫尤豫。

裙子?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穿过战裙,但如今她对裙子这个东西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花卷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也不强求,撇撇嘴。

“好吧好吧,知道你怕麻烦。那走啦!”

她抓起一个链条小包,欢快地推开了门。

市南新开的文创园果然人潮涌动。

巨大的玻璃穹顶下,各种风格的手作店铺、独立设计师品牌、艺术展览和小型猫咖错落分布,充满了文艺小资的气息。

花卷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拉着镜流在各个摊位前流连忘返。

“流流你看这个陶艺杯子!多可爱!”

“哇!这家的手工皮具好有质感!”

“快看快看!那个猫咪胸针!是不是很象小七菜?”

镜流被她拉着,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充满设计感的商品。

她对购物兴趣缺缺,但花卷的兴奋多少感染了她,让她觉得这购物也并非全然无趣。

她出众的容貌和清冷的气质,配上花卷的活泼明艳,两人风格迥异却同样吸睛,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或欣赏或探究的目光。

花卷在一家美甲店前挪不动步了。

橱窗里展示着各种精致繁复的款式。

“流流,咱们做个美甲吧?春天了,换换心情!”

她指着其中一个粉嫩带细闪的款式。

镜流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这双手,握剑、做饭、给七菜梳毛,沾过血也沾过洗洁精。

她想象不出在上面涂抹上那些娇嫩的颜色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要。”

她再次拒绝,语气依旧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

花卷也不意外,耸耸肩。

“好吧,那我做!你陪我!”

她不由分说地把镜流拉进了店里。

镜流坐在花卷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美甲师低头仔细地给花卷修剪打磨指甲,涂上底胶,又用极细的笔刷勾勒出精致的花样。

花卷则叽叽喳喳地跟美甲师聊着天,偶尔还举起手给镜流看。

“流流你看这个颜色!这个亮片!好不好看?”

镜流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偶尔扫过花卷闪闪发亮的指甲,更多时候是落在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上,保持着一种习惯性的观察姿态。

做完指甲,花卷心满意足,拉着镜流直奔园区里最大的一家猫咖。

推开门,浓郁的咖啡香混合着猫咪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空间很大,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供猫咪休息的爬架、猫窝和玩具,十几只品种各异的猫咪慵懒地散落各处,或睡或玩。

“哇!布偶!金渐层!小橘猫!啊啊啊都太可爱了!”

花卷瞬间被萌化,眼睛放光,小声惊呼着。

她拉着镜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饮品,就迫不及待地拿着店里提供的猫条去“社交”了。

镜流端着服务员送来的柠檬水,安静地坐在窗边。

几只胆大的猫咪被花卷手中的猫条吸引,围了过去,蹭着她的腿撒娇。

花卷笑得眉眼弯弯,小心翼翼地喂食、抚摸。

镜流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想起家里越来越沉的七菜。

她微微低头,小口啜饮着微酸的柠檬水。

一只体型健硕的银虎斑缅因猫似乎对镜流安静的气场产生了兴趣,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在她脚边坐下,仰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绿眼睛望着她,发出低沉的“喵”声。

镜流放下水杯,伸出手指,没有去碰它的头,而是轻轻挠了挠它下巴。

缅因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呼噜声,大脑袋主动蹭着镜流的手。

镜流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和柔软的触感,以及猫咪毫不掩饰的信任,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几个年轻女孩眼里,又引来一阵低低的“哇,好有气质”、“手好好看”的议论。

在猫咖消磨了近两个小时,花卷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走出文创园大门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阳光被云层遮住,风更凉了些。

花卷手里拿着一个刚买的抹茶甜筒,边走边小口舔着。

“流流,这边有条小路,穿过去就是公交站,比绕大路近。”

花卷指着文创园侧面一条相对僻静的、两旁栽种着高大梧桐树的小道。

这条路人流确实稀少,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走过。

镜流没什么意见,跟着花卷拐了进去。

梧桐树的枝叶尚未完全茂盛,投下稀疏的光斑。

凉风吹过,花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依旧嘴硬。

“嘶…这风…不过还好,冰淇淋够甜!”

她舔了一口甜筒。

就在这时,前方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奥迪a6后车门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开。

一个顶着一头刺眼蓝发、穿着紧身花衬衫的年轻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动作带着点刻意耍帅的浮夸。

紧接着,驾驶座和副驾驶也下来两个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三个人正好挡住了花卷和镜流的路。

蓝发男子叼着烟,眯着眼,目光在花卷和镜流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了一圈,尤其在镜流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痞笑。

“哟,两位小姐姐,逛完街了?看你们挺无聊的,有没有兴趣跟哥几个一起玩玩啊?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唱唱歌,保证比你们自己瞎逛有意思!”

一股浓重的烟味和廉价香水味混合着飘过来。

花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起,拉着镜流骼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想绕过他们。

“没兴趣,麻烦让让。”

镜流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这三个人只是路边碍事的垃圾桶。

她任由花卷拉着,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被无视让蓝发男子觉得有些丢面子,他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横跨一步再次挡在花卷面前,语气带上了点强硬。

“哎呀,两位美女别这么不给面子嘛!闲着也是闲着,交个朋友呗?你看我这么多兄弟在,”他指了指旁边两个同样嬉皮笑脸的男人,“认识一下,以后在这一片儿有事提我阿东的名字,好使!”

旁边两个男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东哥请客!”

“小姐姐别害羞嘛!”

花卷被他们身上的酒气熏得有点恶心,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她想起父母那些停在小区里比这a6贵得多的车,又看看眼前这几个自以为开个入门级豪车就了不起的混混,忍不住嗤笑一声,语带嘲讽。

“开个破a6就要面子了?哈哈哈,省省吧!让开,好狗不挡道!”

她拉着镜流就想从侧面硬挤过去。

“臭娘们!你说什么?!”

蓝发男子阿东被花卷那句“好狗不挡道”彻底激怒了,酒精上头加之当众被女人奚落,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花卷没拿冰淇淋的那只骼膊,力道很大,带着一股蛮横的拉扯劲,就想把花卷往敞开的车门里塞!

“给脸不要脸!今天还非得让你认识认识东哥!”

“啊——!你干什么!放手!”

花卷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甜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稀烂。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奋力挣扎。

与此同时,旁边两个男人也默契地围了上来,一左一右试图挡住镜流,脸上带着猥琐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其中一个还伸手想搭镜流的肩膀。

“美女,别着急走嘛,一起玩玩……”

就在花卷被抓住骼膊、身体被大力拉扯向车门的瞬间,就在那个男人的手即将碰到镜流肩膀的前一秒——

镜流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没有丝毫预兆!

她原本被花卷挽住的骼膊瞬间反客为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轫性和爆发力猛地一挽、一旋!

花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带着她原地转了半圈,整个人被镜流牢牢护到了身后,眼前一花。

紧接着,花卷甚至没看清镜流是怎么抬腿的,只听到一声沉闷得让人心头发颤的“砰——!”!

那声音象是沉重的沙袋狠狠砸在金属门板上!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随之响起!

只见刚才还抓着花卷、一脸凶相的蓝发阿东,此刻整个人象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飞一样,弓着腰,炮弹般倒飞出去,后背结结实实地、无比沉重地撞在了那辆奥迪a6敞开的车门内侧边缘!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身都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阿东象一滩烂泥般顺着车门滑落,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嘴里发出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哎……哎呦……我……我的……骨头……疼死我了……”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显然这一脚的力量远超他的承受极限。

另外两个围上来的男人完全惊呆了!

脸上的猥琐笑容僵住,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恐取代!

他们甚至没看清同伴是怎么飞出去的!

镜流将花卷完全护在身后,自己则稳稳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脚只是拂去了一片灰尘。

她微微侧身,那双清澈的红瞳此刻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冰冷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上哀嚎的阿东,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象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那目光比任何威胁的话语都更令人胆寒!

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暴烈的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原本稀少的行人被这巨大的动静和惨叫声吸引,纷纷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

有人立刻掏出手机。

“喂?110吗?中港大厦后面这条小路,对,就是文创园旁边!有人打架!好象打得很严重!有个男的躺地上动不了了!……”

花卷躲在镜流身后,心脏还在狂跳,刚才被抓住骼膊的疼痛和被惊吓的感觉还没完全消退。

她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阿峰,又看看挡在自己身前、气息冰冷如霜的镜流,心里又是后怕又是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她紧紧抓着镜流的衣角,对着那两个吓傻了的同伙怒斥。

“活该!谁让他先动手的!流氓!”

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一辆警车闪铄着红蓝光芒停在了路边。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落车,分开围观的群众。

镜流在看到警车停下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她脑海里猛地闪过唐七叶无数次在她耳边絮叨的叮嘱。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

她不是害怕出手打架甚至是杀人这件事,她甚至不怕被带走被研究,她是怕因此暴露了黑户的身份,从而影响到小骗子。

刚才为了保护花卷而出手的本能,此刻化作了沉重的负担。

她闯祸了!

而且是在最不该招惹的对象面前!

黑户的身份象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将她牢牢锁住。

她原本冰冷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慌乱,随即被更深沉、更彻底的沉寂所取代。

她迅速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红瞳里所有的情绪波动。

整个人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座冰雕,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气息。

她不再看任何人,包括地上的阿东、叫嚣的混混,甚至是走过来的警察。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握紧又强迫松开的拳头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纹路。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为首的警察声音严肃,目光扫过现场——痛苦蜷缩在地的蓝发男子阿东,惊魂未定站在镜流身后的花卷,以及那两个惊魂未定、指着镜流七嘴八舌抢先告状的混混。

“警察同志!是她!是这个女的打人!”

“对!就是她!一脚就把东哥踹飞了!下手太狠了!”

“我们就是想跟她们交个朋友,她们骂人,还动手打人!东哥现在肯定骨折了!”

“警察同志,你看东哥都动不了了!快把她抓起来!”

花卷一听,气得脸都红了,立刻大声反驳。

“胡说八道!明明是他们先拦着我们不让走,还动手抓我!想把我往车里塞!他们是流氓!我朋友是保护我!是正当防卫!”

民警经验丰富,没有立刻下结论。

他先查看了一下阿东的情况,见他确实痛苦不堪,立刻调用了120。

然后他看向镜流和花卷,语气带着程序化的严肃。

“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还把人伤成这样。具体情况我们会调查。现在,麻烦你们几位,都跟我们回局里一趟,配合调查,把事情说清楚。”

他的目光落在镜流身上,带着审视。

这个看起来清冷美丽的年轻女子,真的能一脚把人踹成这样?

过分沉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反常。

镜流依旧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

她只是顺从地、象个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般,丝毫没有反抗,在警察示意下,平静地走向警车,步伐平稳,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花卷虽然又急又怕,但也只能紧跟在她身后,不断回头瞪着那几个混混。

警车内部空间狭窄。

花卷挨着镜流坐在后排,能清淅地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的冰冷和紧绷。

她小声问。

“流流,你……你没事吧?别怕,警察会调查清楚的!”

镜流没有任何回应,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警车直接驶进了市公安局,流程开始了。

她们被分开带进不同的询问室做笔录。

花卷这边,她情绪激动但条理还算清淅,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对方如何无理阻拦、言语骚扰、强行拉扯她,以及镜流是在她即将被塞进车里、情况万分危急时才出手的。

“警察同志,我朋友真的是为了保护我!她是正当防卫!那几个就是流氓混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给镜流做笔录的两位中年男警则遇到了难题。

“姓名?”

沉默。

“年龄?”

沉默。

“职业?”

沉默。

“说说事情经过,为什么打人?”

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无论警察问什么,用什么语气,是严肃还是缓和,镜流都象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低垂着眼睑,盯着桌面的一点,嘴唇紧闭,不发一言。

她的沉默不是对抗,更象是一种彻底的封闭和自我保护。

警察皱紧了眉头,这种情况他们不是没见过,但结合现场情况和这种异常的沉默,让他们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但镜流的不配合只得让警察把花卷和镜流一起引到了调解室。

就在局面陷入僵局时,调解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之前陪同阿东去医院的年轻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刚打印出来的单据,脸上带着点职业性的惊叹,对着负责镜流询问的同事低声说。

“检查结果出来了,好家伙!左侧第7、8肋骨骨折,肺部有轻微挫伤,软组织挫伤严重。医生说了,那一脚力道非常重,角度也刁钻。这姑娘……够狠的。”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安静的调解室里,这句话还是清淅地传了进来。

花卷听得浑身一颤,脸色更白了。

而镜流,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但周身的冷寂气息似乎更浓重了。

当天负责执勤的副支队长走了进来,表情凝重。

他先对花卷说。

“花卷女士,对方的伤情鉴定出来了,左侧两根肋骨骨折,构成轻伤二级。情况比预想的严重。”

他又看向依旧沉默的镜流。

“柳女士,你的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证据对你很不利,对方指控你故意伤害,伤势也摆在这里。如果你继续不配合,我们只能根据现有证据和对方的指控进行处理了。”

花卷急得快哭了。

“警察同志!真的是他们先动的手!你们不能这样!流流她……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没办法啊!”

副支队长不为所动。

“法律讲证据。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对方先强制施暴。那条小路……”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警察匆匆走进来,低声在副支队长耳边说了几句。

副所长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对上花卷和镜流——尽管后者毫无反应。

“稍等。”

然后快步跟着那名警察走出了调解室。

调解室里只剩下花卷和沉默如冰的镜流。

花卷的心七上八下,焦虑地搓着手。

镜流依旧维持着低垂眼睑、盯着桌面的姿势,仿佛周遭的一切声响都与她隔绝。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副支队长回来了,脸上的凝重消散了不少,但看向镜流的目光依旧复杂。

“花卷女士,”副支队长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一些,“我们扩大了监控排查范围,在附近一个胡同口找到了一个对着街面的民用监控。技术同事已经调取并看完了相关时段的录像。”

花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副支队长。

副支队长继续道。

“根据监控画面显示,情况基本与你陈述的一致。可以清淅地看到是对方三人先拦下你们,有言语和肢体上的纠缠,其中那个蓝头发的男子确实存在强行拉扯你、意图将你塞进车内的行为。柳女士是在你被强行拉扯、情况紧急时出手制止的。”

花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一半。

“太好了!警察同志!我就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流流是正当防卫!”

副支队长点点头。

“从制止不法侵害的角度看,柳女士的行为初衷是明确的。对方的行为涉嫌寻衅滋事和强制猥亵未遂,我们会依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花卷刚想彻底放下心来,副支队长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沉默的镜流,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探究。

“但是,柳女士,”他加重了语气,“监控也清淅地拍到了你那一脚。力度、角度、造成的后果……都非常严重。对方两根肋骨骨折,这伤害结果是客观存在的。虽然事出有因,但这是否超出了制止侵害所必需的限度?是否构成防卫过当?这需要我们结合具体案情,包括侵害的强度、紧迫性等因素,进行综合研判。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看着镜流。

“柳女士,从我们找到你开始,你就一言不发,拒绝配合任何询问。这非常不利于我们了解当时你的主观状态和判断过程,也不利于对你行为的性质做出更准确的认定。你不说话,我们很难替你辩解,也很难完整地还原对你有利的细节。这个案子,就算对方有错在先,你现在这样不配合的态度,也让我们很为难下结论。”

副支队长的话象一盆冷水,让花卷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防卫过当?

她不懂具体的法律条文,但听起来就很严重!

而且这位警官点出的关键问题——流流为什么不说话?

花卷的目光猛地转向镜流,看到她如同冰封般沉寂的侧脸,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

对啊身份!

我怎么就忘了这个!!

唐七叶千叮万嘱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流流的身份问题!

流流从看到警察那一刻起就彻底沉默,甚至不去搭理自己,绝对是因为这个!

她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唐七叶和我!

她根本不敢开口,怕言多必失,怕身份暴露而给他们引来更大的麻烦!

她不是在对抗警察,她这是谨慎!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花卷。

流流是为了保护她才陷入这种两难境地的!

她必须做点什么!

副支队长看着花卷脸色变幻,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便示意旁边一个女警。

“小陈,带她们先去隔壁稍坐,让她们冷静一下,也想想清楚。”

到了隔壁稍小一些的调解室,只剩下她们两人。

花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拿出手机,拨通了远在国外的父母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

“卷卷?怎么样了?我和你爸刚开完会,你们两个没事吧?”

花卷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快速将最新情况说了一遍。

“妈,爸,你们别担心,警察找到监控了,证明是那帮流氓先动手想碰我,流流是为了救我才踹了那个混蛋一脚。警察说对方肋骨骨折了,伤得挺重,现在说流流可能防卫过当,而且……”

她压低声音,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镜流。

“流流从进警局就一句话不说,警察很不满。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她担心身份……”

电话那头的父母显然都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迅速抓住了重点。

父亲沉稳的声音传来。

“卷卷,别慌。只要监控证明对方是行凶者,小柳是保护你,事情性质就对我们有利。防卫过当的认定有空间,伤情赔偿也可以谈。至于身份问题……”

父亲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的笃定。

“交给我吧,我们会立刻联系那边的朋友,跟那边相关部门沟通一下,说明一下情况,表明小柳是见义勇为,只是处理方式有些过激,但情有可原。最重要的是,让她别再抗拒警方问话,这样反而更可疑。她不是有个一起住的男朋友?让他赶紧过去处理现场,安抚住小柳,配合警方。”

听到父母沉稳有力的声音,并且明确表示会动用关系沟通和疏导,花卷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大半。

她知道父母口中的朋友和沟通意味着什么。

有钱人的关系网在这种时候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好!我知道了爸!我这就联系唐七叶!”

花卷挂了电话,感觉有了主心骨。

她走到依旧像尊冰雕般坐着的镜流身边,蹲下身,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

“流流,别怕。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会帮忙的,身份应该不会有问题。警察现在需要你开口说话,配合调查,这样我们才能占理。你不说话,他们反而觉得你有问题。相信我,也相信我爸妈,好吗?”

镜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她的沉默象一道厚厚的墙。

花卷知道流流需要时间消化,也需要一个真正能让她信任和依靠的人在场。

她站起身,走到调解室门口,对守在外面的女警说。

“警察同志,我朋友……她可能是吓到了,一时缓不过来。我能给她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一趟?他了解情况,也能帮我劝劝她配合你们工作。”

女警看了看花卷,又看了看里面依旧沉默的镜流,点点头。

“行吧,你打吧。让他尽快过来。配合调查对你们只有好处。”

花卷得到让唐七叶来的许可,立刻再次解锁手机,手指因为急切和残留的后怕微微颤斗。

她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名字——唐七叶!

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提示音只响了一声,花卷就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浓重的哭腔、后怕和一种“只有你能解决”的急切,对着手机嘶声喊了出来。

“唐七叶!不好了!流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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