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尘埃,七菜团在猫爬架顶层,尾巴尖懒懒地垂着,象一条蓬松的钟摆。
镜流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平板屏幕。
过年期间七菜追着激光笔满屋子乱窜、试图跳冰箱失败的憨态,被她一一剪进新视频的草稿里。
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是年节最后的馀音。
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抬眼,目光越过屏幕边缘。
唐七叶正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门口,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煞有介事地凭空比划着名,似乎在丈量门框的尺寸。
他神情专注,眉头微蹙,全然没发现镜流正看着他。
片刻后,他又踱到玄关,对着鞋柜上方那片空白的墙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输入着什么。
镜流收回目光,指尖继续在屏幕上滑动。
她当然知道他在忙什么。
元旦前夜的时候,窗外烟花炸响,吃晚饭时,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就当是你来到这里的纪念日?或者,干脆就定作你的生日?在这里的新生日”
当时她只淡淡应了一声“恩”。
生日……
尽管已经接受,但这个概念对她而言,依旧有些陌生和疏离。
在仙舟,悠长的岁月如同奔流不息的长河,十年、百年甚至千年,都不过是弹指一瞬,是刻度模糊的符号。
生辰,那是属于短生种的印记,是他们对生命短暂的一种标记和庆祝。
她曾站在时间的高处,俯瞰过无数生命的诞生与消亡,那些被赋予特殊意义的日子,从未在她心底激起过真正的痕迹。
即使如今身处此间,作为柳静流,已然融入这烟火人间,享受着平凡日子的锁碎与温暖。
但生日二字,依旧像隔着一层薄纱,难以激起她内心真正的波澜。
岁月抚过长河,沧海不过一粟。
她感激小骗子的心意,却无法对生日本身产生过多的期待或兴奋。
它更象是一个被赋予意义的普通日子,一个提醒她在此安稳度过一年的小小标记。
只是……两人不断相拥的身影,带着持续回味的温暖和笃定。
午饭简单,是昨晚的剩菜加热。
唐七叶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尖在米饭里戳了好几下。
他时不时瞄一眼手机屏幕,象是在确认时间。
放下碗,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闪铄,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刻意轻松。
“那个镜流老师,我出去一趟啊,很快回来!你在家里和七菜玩哈!”
镜流抬眼,平静地看向他。
“恩。”
他立刻象得了赦令,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动作快得象怕她反悔。
门“咔哒”一声轻响合拢,屋内瞬间只剩下计算机主机风扇散热时极轻微的嗡鸣,还有七菜均匀的呼吸声。
镜流继续剪她的视频。
七菜在地毯上追着虚拟激光红点的傻样定格在屏幕上,她指尖轻点,加之一段欢快的音效。
时间在专注中流淌,窗外的光影悄然挪移。
当最后一段七菜抱着玩具小鸟打呼噜的素材也处理妥当,她保存好文档,放下平板,走到窗边。
楼下小区道路空旷,偶尔有车驶过。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光秃的树枝和远处高楼。
他去了哪里?
生日……蛋糕?
花?
她试图想象那些场景,却只觉得陌生而遥远。
那些甜腻的奶油,那些娇艳却短暂的花瓣,于她漫长的生命而言,不过是瞬息光影。
厨房里还弥漫着午饭的气息。
她走进去,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指尖。
洗净手,她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光洁的灶台,动作一丝不苟,如同擦拭她曾经的佩剑。
烟火人间,或许只有这一方小小的灶台,柴米油盐的踏实,才能在她心底留下些微痕迹。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终于响起。
镜流刚把擦干的玻璃杯放进沥水架,闻声转过身。
唐七叶站在玄关,脸颊被外面的冷风吹得微红,额角沁着细汗,怀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纸盒,上面印着某家知名蛋糕店的logo,侧边还斜倚着一束花——深红丝绒般的玫瑰,重重叠叠的花瓣簇拥着,饱满得几乎要滴下颜色,被透明的包装纸和深绿的叶材衬着,艳丽得有些灼目。
他身后似乎还藏了什么东西。
“呼……没等急吧?”
他换好鞋,抱着东西走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笑容却亮得晃眼。
镜流的目光扫过他怀里的蛋糕盒和那束浓烈如火的玫瑰,最后落在他脸上,摇了摇头。
“没有。”
七菜被惊动,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好奇地围着唐七叶的腿打转,小鼻子翕动着去嗅那束玫瑰。
“去去去,没你的份儿,这都是你妈的。”
唐七叶笑着用膝盖轻轻挡开小家伙,把蛋糕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又将那束玫瑰也郑重地搁在旁边。
做完这些,他才象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深吸一口气,手伸向背后,变戏法似的拎出一个扁平的、扎着深灰色缎带的礼盒。
盒子是硬挺的牛皮纸材质,没有任何多馀花纹,透着一股沉静的质感。
“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双手将盒子递到镜流面前,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和紧张。
镜流看着他递来的盒子,又看看桌上那两样过于隆重的物品。
蛋糕的甜香丝丝缕缕飘散出来,玫瑰的浓烈香气也随之弥漫。
她沉默片刻,伸手先接过了那个朴素的牛皮纸盒。
指尖触碰到盒面,微凉而挺括。
她解开深灰色的缎带,打开盒盖。
一件折叠整齐的围裙静静躺在里面。
深灰的亚麻布料,质地厚实而柔软,并非厨房常见的那种花哨防油布。
最引人注目的是围裙胸前的口袋上方,用极细的银线刺绣——并非花朵或卡通图案,而是一株姿态挺拔舒展的剑兰。
银线勾勒出狭长刚硬的叶片,流畅的线条从根部向上收束,在顶端凝聚出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针脚细密精致,银线在深灰的底布上泛着冷冽而内敛的光泽。
围裙的系带也是同色亚麻,末端缀着两枚小巧的哑光金属扣。
镜流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株银线绣就的剑兰。
冰冷、锐利、带着一股破开一切的锋芒。
这感觉如此熟悉,像触摸到了她灵魂深处某个早已沉寂却从未消失的印记。
蛋糕的甜腻和玫瑰的馥郁仿佛瞬间被这深灰亚麻和银线剑兰的气息冲淡了。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轮廓,窗外正午阳光投下的光斑,甚至空气中细微的尘埃,都在这瞬间变得无比清淅、无比真实。
原来他都记得。
记得她指尖拂过剑脊时的专注,记得她凝视刀刃寒光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温度。
他把她那属于剑的、属于过往的、属于冰冷锋芒的一部分,用这样沉默而熨帖的方式,织进了这方寸烟火之地。
一股暖流汹涌地冲上心口,撞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沉寂太久的心脏,在沉重而清淅地搏动。
咚。咚。咚。
“喜欢吗?”
唐七叶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试探,打破了这近乎凝滞的寂静。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试图从那惯常沉静无波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涟漪。
“我看你平时用的那条太薄了,溅上油点容易烫着。这个料子厚实,也透气。那个……剑兰,”他指了指围裙胸口,“我觉得跟你特别配。”
镜流深吸一口气,那汹涌的情绪被她强行压回深处。
她抬起头,看向唐七叶,那双清澈的红瞳里映着他的身影,深处仿佛有暗流无声涌动。
她没有回答喜欢与否,只是将围裙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展开。
亚麻布料的重量和质感清淅地传递到掌心。
“试试?”
唐七叶立刻提议,语气轻快了些,象是捕捉到了某种许可的信号。
镜流点点头,将围裙套在身上的珊瑚绒睡衣外。
深灰的亚麻衬得她肤色愈发白淅。
围裙的剪裁意外地合身,肩带长度正好,腰身也收束得恰到好处,显然不是随意买来的尺码。
唐七叶绕到她身后,伸手去够那两根垂下的亚麻系带。
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镜流后背的衣料,隔着柔软的珊瑚绒,带来一丝微弱的电流感。
镜流的脊背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瞬。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似乎想将带子系得平整漂亮,手指却不太听使唤,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镜流后颈的发丝。
那株银线剑兰在她胸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冷冽的光芒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时间仿佛被拉长。
客厅里只剩下系带摩擦布料的窸窣声,和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就在他终于笨拙地打好一个歪歪扭扭的结时,镜流便动了。
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让唐七叶措手不及。
那双清澈的红瞳直直撞进他眼里,里面翻涌着浓烈得几乎要溢出的情绪——像冰封的深潭骤然裂开缝隙,滚烫的熔岩奔涌而出。
然后,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镜流抬起手臂,没有半分尤豫,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
唐七叶浑身一僵,大脑有些空白。
怀里的身体温热而真实,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冽干净的草木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亚麻布料的天然味道。
她的手臂环得很紧,紧得甚至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仿佛要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融入骨血。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她脸颊紧贴着自己颈侧皮肤的微凉,和她身体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斗。
那株银线剑兰的冰冷棱角,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抵在他的胸口,却奇异地灼烫。
不是练剑后的疲惫脱力,不是寒冷冬夜的寻求暖意。
这是一种主动的带着孤注一掷般力道的靠近,一种无声而汹涌的宣告。
她需要他。
此刻,此地。
这个认知很暖,暖在唐七叶心头。
他有些僵硬的手臂终于缓缓落下,带着温柔和珍重,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
掌心轻轻贴在她瘦削的后背,隔着亚麻围裙和珊瑚绒睡衣,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细微的震颤。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七菜似乎也被这不同寻常的寂静惊动,从猫爬架上探出小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客厅中央紧紧相拥的两人,轻轻“咪呜”了一声。
似乎在说——你们两个又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镜流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软化下来,埋在他颈窝的脸微微动了动,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酥麻。
唐七叶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被巨大暖流浸泡过的沙哑和满足。
“围裙……还合身吗?”
镜流在他怀里闷闷地“恩”了一声,环在他腰后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阳光穿过窗棂,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板上,融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有彼此的体温和心跳是真实的坐标。
当镜流终于缓缓抬起头时,脸颊上那层薄薄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眼神却已恢复了大部分往日的沉静,只是深处还残留着水洗过的清亮。
她松开手臂,退开半步,目光落在胸前那株银线剑兰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叶片轮廓。
“蛋糕……”唐七叶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指着桌上那个精美的盒子,“要不要……现在切?”
镜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华丽包装的蛋糕盒和旁边浓艳的玫瑰,此刻在深灰亚麻围裙的映衬下,似乎都褪去了浮华。
她点了点头。
“好。”
唐七叶立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盒。
里面是一个六寸的奶油蛋糕,造型简约,纯白的奶油打底,只在边缘点缀了一圈新鲜的深红色草莓,中央用巧克力酱写着几个娟秀的字。
“镜流老师,生辰喜乐”。
他插上配送的数字蜡烛,点燃。
小小的火苗跳跃起来。
“等等。”
镜流忽然开口,转身走向书房。
唐七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
很快,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回来了。
她没解释,只是打开相机,对着桌上跳跃着温暖烛光的蛋糕,调整了一下角度,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亮起又熄灭,将这个小小的属于她的仪式定格下来。
然后,她将手机放在蛋糕旁边,屏幕朝上,让那刚刚拍下的画面静静躺在那里。
唐七叶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心头又是一阵暖意涌动。
她开始记录她自己了,开始在乎这些人间烟火里属于她的瞬间了。
“许个愿吧?”
他笑着提议,声音柔和。
镜流看着那跳动的火苗,沉默了几秒。
烛光映在她清澈的红瞳里,像落入深潭的星子。
愿望?
她曾有过无数个日夜,愿望只有复仇与挥剑斩下星星。
如今……她轻轻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片刻后,她睁开眼,俯身,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
唐七叶忍不住好奇地问。
镜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塑料蛋糕刀。
意思很明显——切蛋糕,别问。
唐七叶识趣地闭上嘴,接过刀。
蛋糕被均匀地分切,他先给镜流递过去一小块。
白色的奶油上卧着半颗草莓,红白相映。
镜流接过盘子,用叉子尖挑起一小块沾着奶油的蛋糕胚,送入口中。
甜腻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浓郁的奶香和蛋香。
她微微蹙了下眉,但还是咽了下去。
果然,还是太甜了。
她又叉起那半颗草莓,酸甜的汁水冲淡了些甜腻感。
“太甜了?”
唐七叶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立刻捕捉到那细微的蹙眉。
“恩。”
镜流诚实地点头,放下叉子。
“那就不吃了。”
唐七叶毫不在意,把自己那份推到她面前。
“尝尝草莓?这个应该还行。”
镜流摇摇头,目光转向那束被冷落在桌角的红玫瑰。
她走过去,拿起那束花。
沉甸甸的一捧,花瓣丝绒般的触感,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艳。
她看了片刻,手指拂过娇嫩的花瓣边缘,然后小心地拆开包装纸。
“找个大点的瓶子插起来?”她问。
“好!我去找!”
唐七叶立刻起身,在厨房碗柜里翻出一个闲置的透明玻璃水壶,洗净擦干,接了小半壶清水。
镜流将花束解开,修剪掉部分枝叶,一枝枝插入瓶中。
深红的花朵在清水中簇拥盛放,强烈的色彩瞬间点亮了素净的餐桌一角。
她调整了一下花枝的位置,指尖沾上一点清亮的水珠。
那浓烈的香气似乎也因水的调和而柔和了些许。
两人都没再动蛋糕。
唐七叶把蛋糕重新盖好放进冰箱,镜流则拿着抹布,仔细擦掉桌上滴落的几滴蜡油和一点蛋糕碎屑。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深灰的亚麻围裙,银线剑兰在动作间偶尔闪过冷光。
暮色四合,窗外的天空被夕阳染成温暖的橘色。
城市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渐深的蓝紫色天幕下亮起。
“出去走走吗?”
唐七叶提议。
“透透气?今天天气不错。”
镜流看了看窗外,点了点头。
她解下围裙,动作轻柔地将其重新叠好,放回那个朴素的牛皮纸盒里,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战甲。
然后才去穿外套。
两人并肩走出单元门。
初七的夜风带着料峭寒意,吹散了屋内蛋糕和玫瑰残留的甜香。
小区里行人不多,偶尔有遛狗的老人或嬉闹的孩子跑过。
行道树上缠绕的小彩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铄着,是年节最后的点缀。
他们沿着小区里安静的步道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七菜大概还在家里守着那束玫瑰打盹。
空气清冷而洁净。
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中央的小广场。
这里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城市璀灿的灯火长河。
唐七叶停下脚步,看着那片流动的光海。
镜流也驻足,目光投向远方。
万家灯火,星河倒悬。
这景象远不如仙舟罗浮的星槎流光、琼楼玉宇那般辉煌壮丽,没有不夜城的喧嚣,却象无数颗微小却坚韧的星辰,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地亮着,彼此守望,照亮归途。
不再是冰冷的背景板。
她置身其中,是这星河里真切亮起的一盏。
唐七叶转过头,看向身边安静凝视着灯火的镜流。
她的侧脸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轮廓清淅而柔和,那双清澈的红瞳里盛满了人间星河的碎光。
夜风吹起她颊边几缕乌黑的发丝。
他心中鼓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郑重。
他微微侧过身,正对着她,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淅,带着一丝微颤,却又无比坚定地穿透了寒冷的空气。
“柳静流,生日快乐。”
镜流转过头。
城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退潮远去。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站在清冷的夜风里,背后是万家灯火织成的温暖光幕,眼中映着她清淅的轮廓,还有那句沉甸甸的、带着他全部心意的话语。
不再是俯瞰万古的镜流,不再是冰冷的代号。
她是柳静流,扎根于此,有来处,亦有归途。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那双红瞳深处,仿佛有坚冰彻底消融,露出底下柔软而温热的土地。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夜风拂过,带着远处隐约的鞭炮馀音和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她垂眸,看着那只摊开在夜色中的手,指尖动了动,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指尖微凉,落入他温热的掌心,被稳稳地、紧紧地握住。
两人十指紧扣,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并肩站在初七清寒的夜色里,望着眼前这片属于他们的人间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