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趴在客厅地板上。
七菜依旧蜷在猫爬架顶层的软垫里,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的橙子,尾巴尖不停地轻拍着垫子。
门铃以一种近乎暴烈的节奏炸响,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得象是要把门板戳穿。
唐七叶正瘫在沙发上刷崩铁,被这动静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镜流从书房走出来,也微微蹙眉。
“谁啊这是?”
唐七叶嘟囔着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锁刚拧开一道缝,一股混杂着热带水果、海风咸腥和某种浓郁香料的复杂气息就扑面而来。
紧接着,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猛地拉开!
“surprise——!!!流流!小骗子!过年好呀——这还没出十五都算过年!”
花卷元气满满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她整个人被淹没在一大堆色彩斑烂型状各异的“山”后面,只露出一个扎着丸子头、晒得微红、汗津津的额头和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山”由无数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硬纸袋、藤编筐和巨大的礼品纸袋组成,层层叠叠,摇摇欲坠,体积目测至少是花卷本人的两倍。
最顶上,一个硕大的、画着热带水果图案的瓦愣纸箱摇摇欲坠。
唐七叶目定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座移动小山,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我去!花卷?你这是……把马来西亚整个免税店都搬回来了?还是抢了银行金库?你这小身板怎么扛上来的?”
他赶紧伸手去扶那个眼看就要掉下来的大箱子。
镜流也走到门边,看着花卷被压得微微打颤的小腿和被勒出红痕的手指,清冷的脸上也露出无奈。
“卷卷?”
“哎呀,你们俩快帮忙快帮忙!要塌了要塌了!”
花卷的声音从“山”后面闷闷地传来,带着点气喘吁吁的焦急。
唐七叶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大箱子,入手沉甸甸的,差点闪了腰。
镜流则利落地从花卷怀里接过几个摇摇欲坠的、塞满了东西的塑料袋,又弯腰提起两个巨大的藤编筐。
花卷这才如释重负地哈了一声,甩了甩酸麻的骼膊,灵活地从“山”的残骸里钻出来,一脚踢开碍事的拖鞋,光着脚丫子就冲进了客厅。
“累死本姑娘了!”
她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陷进去一大块,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才抬起头,对着还站在玄关、抱着箱子拎着袋子的两人璨烂一笑。
“过年好呀!正式拜年!”
唐七叶把那个沉重的大箱子小心地放在墙边,又接过镜流手里的袋子堆在玄关柜上,看着瞬间被“战利品”淹没的玄关和半个客厅,忍不住扶额。
“我说花卷,你这阵仗也太吓人了点吧?知道的你是去旅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行做国际倒爷了!”
花卷抓起茶几上一个橙子,一边剥一边翻了个白眼。
“什么倒爷!这都是我给流流和小七菜带的好东西!马来西亚特产!懂不懂啊你?”
唐七叶笑着回答。
“那我的呢?”
她把剥好的橙子掰下一瓣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说。
“哼!没你份儿!咱跟你不熟!”
“嘿!你这丫头!”
唐七叶气结。
镜流没理会两人的斗嘴,她弯腰提起地上两个看起来最重的藤编筐,对花卷说,“卷卷,坐好,喝口水。”
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
花卷这才笑嘻嘻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猫爬架前。
“小七菜!想不想卷卷姐姐呀?”
她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七菜的下巴。
小家伙被吵醒,懒洋洋地睁开琥珀色的大眼睛,瞥了她一眼,敷衍地“咪”了一声,又把脑袋埋回爪子里继续睡。
花卷也不在意,收回手,开始在客厅里踱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嘴里啧啧有声。
“哎呀,还是你们这儿好!真有年味儿!还贴着窗花呢!不象我跟我爹妈,在东南亚那破岛上,天天看海看沙子,头两天还挺新鲜,后面几天无聊得我头上都快长草了!玩的时候是挺爽,回来一落地,感觉整个人都虚了!没劲!还是国内好!”
她的目光扫过餐桌,忽然顿住。
桌上那个透明的玻璃水壶里,插着几枝深红色的玫瑰,只是花瓣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发蔫,不复初时的饱满艳丽,但依旧固执地散发着最后一丝馥郁。
“哎呦呦!”
花卷立刻象发现了新大陆,几步蹿到桌边,指着那几枝玫瑰,捉狭地挤眉弄眼,拖长了调子。
“这么有情调啊——谁买的呀?小骗子你啊?”
她揶揄地看向唐七叶。
唐七叶刚把最后几个袋子归置好,闻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当然!”
镜流正把花卷带来的一个装着水果的袋子提进厨房,闻言脚步没停,声音平静地从厨房门口传来。
“前几天过生日的时候,他买的。”
“生日?”
花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猛地扭头看向厨房方向,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陡然拔高。
“生日?!柳静流!你过生日了?!”
“恩。”
镜流应了一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刚洗好的玻璃杯,倒了杯温水递给花卷。
花卷接过水杯,却顾不上喝,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镜流,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放下水杯,几步冲过去,一把搂住镜流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又摇又晃,带着哭腔控诉。
“柳静流!咱俩还是不是好姐妹了!过生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了!啊啊啊气死我了!”
镜流被她晃得微微后仰,手中的水杯差点洒出来。
她有些无奈地稳住身体,任由花卷抱着她发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花卷的后背,解释道。
“你那时在国外,回不来。就没特意说。下次一定告诉你。”
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年吗?!”
花卷松开她,气鼓鼓地叉着腰,脸颊因为激动而更红了。
“不行!我不管!我今天受伤了!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我要补偿!我今晚要在你们家吃饭!我要吃大餐!流流你亲自下厨!”
她象连珠炮一样提出要求,末了还强调。
“我要吃最贵的!”
“所以今晚我们吃啥!?”
镜流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底掠过笑意。
她走到冰箱前,拉开冷藏室的门,看了看里面的存货。
过年准备的食材消耗了不少,但还有些存货。
半条冰鲜的鲳鱼,一块上好的牛腩,几棵青翠的小油菜,还有一小盒剥好的鲜虾仁。
冷冻室里还有一袋手工包的荠菜猪肉饺子。
“好。”
镜流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花卷,红瞳平静无波,清淅地吐出几个字。
“那我们吃花卷。”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花卷:“???”
唐七叶正拿起一个花卷带来的、包装奇特的榴莲糖研究,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花卷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更红了,指着镜流,又羞又恼。
“好哇!柳静流!你学坏了!你居然学会打趣我了!跟小骗子学的吧?啊?不学好!”
她作势又要扑上去挠镜流痒痒。
镜流敏捷地侧身躲开,嘴角那笑意更明显了一些。
“没有,我说真的,晚上蒸花卷吃。”
她指了指花卷带来的其中一个藤编筐,里面露出几个圆滚滚白白胖胖点缀着红枣的面点——正是马来西亚当地有名的娘惹花卷,与国内的花卷形似神不同,带着椰浆的甜香。
花卷这才明白过来,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那也不行!我要吃流流做的菜!那玩意儿……当主食!”
她强行挽尊。
“行。”
镜流点头应下,系上那件深灰亚麻、胸口绣着银线剑兰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
花卷的目光追随着镜流的背影,落在她围裙上那株冷冽的剑兰刺绣上,愣了一下,随即又被好奇取代。
她暂时把生日没通知的委屈抛到脑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拆自己带来的“山”。
“来来来!流流!小七菜!看看姐姐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兴奋的拖过一个巨大的礼品纸袋,哗啦啦往外倒腾。
色彩鲜艳印着热带花卉的蜡染布料。
一盒盒包装精美的白咖啡、榴莲糖、芒果干。
造型别致的锡制茶叶罐。
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肉骨茶香料包。
给七菜的一大包据说是马来西亚产的三文鱼冻干猫零食。
甚至还有几个用棕榈叶编织的、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摆件……
“这个蜡染布可以做桌布或者挂画!这个咖啡超香的!榴莲糖你尝尝,不喜欢都扔给小骗子!肉骨茶料包炖排骨绝了!这个给七菜,看它喜不喜欢……”
花卷一件件展示,如数家珍,完全把站在一旁的唐七叶当成了空气。
唐七叶看着堆满茶几和地板的马来西亚风情,再看看被花卷拉着介绍个不停、只能无奈点头的镜流,以及花卷时不时投过来的带着“就是没你份”的得意小眼神,感觉自己象个多馀的背景板。
他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到猫爬架前,蹲下身,戳了戳七菜软乎乎的屁股。
“喂,小胖子,还是你好,有吃的就认人。”
七菜被他戳醒,不满地“喵”了一声,扭了扭身子,跳下猫爬架,迈着优雅的步子凑到花卷拆开的猫零食袋前,小鼻子嗅了嗅,立刻发出渴望的“咪嗷”声,用脑袋去蹭花卷的小腿。
“哎呀,小七菜真乖!来来来,尝尝这个!”
花卷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撕开包装袋,倒出几颗小鱼型状的冻干喂给七菜。
“……”
唐七叶现在感觉自己在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很快厨房里渐渐飘出诱人的香气。
镜流将那条冰鲜的鲳鱼处理干净,两面划上花刀,用姜片、料酒和少许盐腌制着。
牛腩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冷水下锅焯去血沫。
炒锅烧热,倒入少许油,放入冰糖炒出漂亮的枣红色糖色,下入沥干水的牛腩块快速翻炒上色,烹入料酒,添加葱段、姜片、八角、桂皮、香叶炒出香味,然后倒入热水,又加了一小包花卷带来的肉骨茶香料包,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盖上锅盖慢慢炖煮。
另一边的小砂锅里,淘洗好的米粒浸泡着。
镜流把花卷带来的娘惹花卷放进蒸锅的笼屉里。
鲜虾仁用盐、胡椒粉和少许淀粉抓匀腌制。
小油菜洗净沥干。
她动作流畅,有条不紊,围裙系带在身后系成一个利落的结,银线剑兰随着她的动作在灶火的光晕下偶尔闪过一道冷光。
花卷终于把带来的礼物都展示和分配完毕,心满意足地瘫回沙发上,指挥着唐七叶把东西分类收好。
她吸了吸鼻子,被厨房飘来的浓郁肉香勾得肚子咕咕叫。
“哇!好香啊!流流做的什么?红烧肉吗?”
“炖牛腩,加了你的肉骨茶料包。”
镜流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耶!太棒了!”
花卷欢呼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趿拉着拖鞋跑到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看。
“需要我帮忙吗流流?”
“不用。等着吃。”
镜流头也没回,正专注地将腌制好的鲳鱼用厨房纸吸干水分。
炒锅重新烧热,倒入稍多的油,油温升高后,她拎起鱼尾,将鱼顺着锅边滑入滚油中。
“滋啦——”
一声巨响,热油欢腾地包裹住鱼身,浓郁的煎鱼香气瞬间爆开。
花卷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赞叹。
“流流你这手艺真是绝了!以后谁娶了你真是积了八辈子德!”
她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客厅里正跟七菜抢冻干吃的唐七叶。
唐七叶假装没听见,把一颗冻干高高抛起,七菜敏捷地跳起来,小爪子凌空接住,得意地“喵呜”一声。
鲳鱼煎至两面金黄定型,镜流将其盛出备用。
锅里留底油,放入蒜末、姜末、豆鼓和一小勺郫县豆瓣酱,小火煸炒出红油和香味,烹入料酒、生抽、少许糖和足量的热水烧开。
将煎好的鱼小心地滑回锅中,汤汁刚好没过鱼身。
盖上锅盖,转中火焖煮。
这时,炖牛腩的砂锅里咕嘟声变得浓郁粘稠,汤汁收得恰到好处。
镜流关火,撒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肉骨茶独特的药材香气,霸道地弥漫了整个屋子。
蒸锅也冒出大量白色的蒸汽,娘惹花卷特有的、带着椰浆的甜香也添加进来。
最后,镜流另起一个小锅烧水,水开后滴几滴油和少许盐,将小油菜放进去快速焯烫至翠绿,捞出沥干摆入盘中。
炒锅烧热,少许油滑锅,放入腌好的虾仁快速滑炒至变色卷曲,倒入焯好的油菜,加少许盐和糖快速翻炒均匀出锅,堆在翠绿的菜叶上。
“开饭。”
镜流解开围裙,言简意赅。
“噢耶!”
花卷第一个冲进厨房帮忙端菜。
清蒸鲳鱼泛着诱人的油光,浸在深琥珀色的豆鼓汤汁里。
砂锅炖牛腩色泽红亮,酥烂的肉块颤巍巍地裹着浓稠的酱汁。
白灼虾仁翠绿衬着粉白,清爽诱人。
蒸笼里热气腾腾,胖乎乎的娘惹花卷散发着椰香。
电饭煲也适时地跳了闸,米饭的清香混合其中。
小小的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香气四溢。
“哇!太丰盛了!流流我爱你!”
花卷夸张地吸着口水,迫不及待地坐下。
唐七叶也抱着七菜坐了过来,给花卷和自己盛好饭。
镜流最后坐下,拿起筷子。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
花卷的嘴就没停过,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旅途见闻。
她讲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唐七叶时不时插话吐槽几句,或者问些细节。
镜流安静地听着,偶尔给花卷夹块鱼腹肉,或者给试图偷吃桌上虾仁的七菜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个肉骨茶香料包真不错!”
唐七叶扒拉着砂锅里最后一块软烂入味的牛腩,由衷地赞叹。
“炖出来味道很正,跟我们这边炖牛肉的风味不一样,有种特别的香气。”
“那当然!我精挑细选的!”
花卷得意地扬起下巴,又舀了一勺鱼汤拌饭。
镜流没说话,只是夹起一个娘惹花卷,轻轻咬了一口。
松软的面皮带着淡淡的椰奶甜香,内馅似乎是椰丝和棕榈糖混合的,甜而不腻,风味独特。
“怎么样?这花卷好吃吧?”
花卷期待地看着她。
“恩,不错。”
镜流点点头。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花卷满足地笑了,又想起什么,对唐七叶说。
“喂,小骗子,我带来的咖啡和榴莲糖在茶几上,你自己拿啊,别客气,就当……嗯,当给你给我家流流操办生日的贺礼了!”
她故意把“我家流流”咬得很重。
唐七叶哭笑不得。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一顿饭在花卷的谈笑风生和唐七叶的无奈斗嘴中接近尾声。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收拾完碗筷,花卷摸着吃撑的肚子,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里。
“啊……好满足……不想动惹……流流,我今晚能不能睡你这儿啊?太晚了,回去好麻烦……家里也没收拾……”
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镜流。
镜流正用干净的布擦拭着灶台,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看向花卷。
唐七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镜流。
花卷要留宿?
“恩,住下吧。”
镜流已经点了头,声音平静。
“有房间给你睡。”
“好耶!流流最好了!”
花卷欢呼一声,立刻满血复活,从沙发上弹起来。
“那我先去洗澡!坐了一天飞机难受死了!”
她熟门熟路地拿起行李跑向洗手间,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唐七叶看了看镜流,他刚想开口,镜流已经擦干净手,对他说,“你,去房间把那些被褥枕头搬主卧去。”
唐七叶:“……”
得,鸠占鹊巢,他还是得让位。
他认命地走向次卧。
镜流则去了书房,大概是给花卷找干净的毛巾和牙刷。
他抱着被褥枕头,象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地从次卧走出来,准备去主卧把自己的铺盖放回去。
就在这时,镜流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象一道惊雷劈在了唐七叶有些混沌的脑子里。
“就拿你自己的?”
她看着抱着被褥、一脸沮丧的唐七叶,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对他的行为感到一丝不解,然后清淅地补充道。
“我把我的拿过去,我们一起过去。”
……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七叶抱着被褥,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镜流,怀疑自己是不是累出幻听了。
我和你一起过去?
一起……睡主卧?!
突来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刚才的失落,让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是结束,是升级!
是从借住次卧,变成了名正言顺地共同拥有主卧!
这……这意义完全不同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底骤然迸发出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芒,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抱着被褥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
两人一起去了主卧收拾。
花卷哼着歌从洗手间出来,头发湿漉漉地用毛巾包着,脸上还带着水汽蒸腾的红晕,身上穿着镜流给她找的一套略大的睡衣,显得更加娇小。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发梢的水珠,一边趿拉着拖鞋,好奇地在客厅和餐厅溜达。
目光扫过玄关柜上并排摆放的两双同款不同色的拖鞋。
扫过洗手间镜前架上紧挨着的两个漱口杯。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开着的次卧门上。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来,唐七叶是睡在主卧,流流睡在次卧。
刚才流流说有房间给自己睡,那……睡哪儿呢?
客厅沙发?
还是……书房?
还是自己和流流一起睡次卧呢?
不对。
花卷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刚才好象听到一点流流让小骗子去屋里搬被褥枕头?
就在这时,唐七叶和镜流一同从主卧走了出来。
花卷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和主卧的方向。
还敞开门主卧里,已经摆好了两个枕头和被褥。
花卷手里的毛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象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整个人僵在原地。
镜流脚步也顿住。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七菜不明所以地走过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掉在地上的毛巾。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
花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象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手指着主卧的方向,又猛地扭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镜流,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
“柳静流——!你、你、你们俩——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