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金呆呆的站在船头,看着管家远去的背影,听着周围传来的哄笑和议论声,他全身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他猛的转过头,通红的眼睛在码头上疯狂扫视,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正指挥着另一艘船装货的萧文龙身上。
“萧文龙!”
钱万金疯了一样,连滚带爬的冲下船,指着萧文龙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
“是你们!是你们搞的鬼!一线峡那条道我走了二十年,从来没有暗礁!是你们动了手脚!”
他样子很疯狂,唾沫星子乱飞。
“你们清河萧氏,根本就不是在做生意!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一群流氓!你们不讲商业规矩,用武夫的拳头来抢生意!萧文虎!他不讲武德!”
这一声怒吼,让整个码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萧文龙看着眼前已经疯了的钱万金,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抱着骼膊,静静的等对方吼完,才冷笑了一声。
“钱掌柜,喊完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材带来的压迫感,让钱万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没错。”萧文龙的声音很平稳,但每个字都让在场的人听得很清楚,“我弟弟是不太懂你们那些所谓的商业规矩。”
“我们清河萧氏,就只有一条规矩。”
他环视四周,目光从那些竖着耳朵听的商户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重新落回钱万金那张愤怒的脸上。
“那就是——客户的货,比我们自己的命,还重要。”
“你有这条规矩吗?”
一句话,让钱万金无地自容。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是啊,他有吗?为了省钱,他雇最便宜的打手;为了抢生意,他宁愿赔本。在他的算盘里,货物只是筹码,从来不是责任。
“噗通。”
钱万金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没了精神。
这场“丝绸之争”的结果,很快传遍了京城上流圈子。这件事之后,人人都知道清河萧氏信誉好,实力也强,能保证货物安全。
从此,京城漕运,清河萧氏成了最大的那家。
清河萧氏的后堂,气氛热烈。
萧文龙正眉飞色舞的讲着白天在码头如何一句话噎死钱万金,引得王大锤等人哄堂大笑。
萧文虎坐在一旁,安静的喝着茶,听着众人的笑声,嘴角也微微上扬。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墙上那副京城水道图上,眼神很深。
永丰商号已经完了,不用再管。
可他真正在意的,是永丰商号背后,还藏着什么东西。
喧闹声渐渐平息,众人散去。
萧文虎依旧坐在灯下,手指在地图上那条通往通州的隐秘水道上,轻轻的敲着。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大人。”郭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巴巴。
“有动静了?”萧文虎头也没回。
“钱万金彻底垮了,他把永丰商号剩下的所有船只和货物,都折价抵给了通州的一个神秘买家。我们的人查到,交接的地点,就在那条私货渠道的必经之路上。”
郭阳递上一张纸条。
萧文虎展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钱万金已经没用了,但太子党在京城经营多年的暗线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这是在用变卖家产的法子,把东西转移出去。
那艘装着“最后一批货”的船,才是关键。
“钱万金倒了,他背后的东西也该露出来了。”
萧文虎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们要露出马脚了。”他站起身,看向外面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传令下去,让盯梢的兄弟们打起精神。”
“我要亲眼看看,这艘船上,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京城都安安静静的。
清河萧氏的后堂,灯火依旧。
萧文虎手指停在水道图上,目光盯着那条通往通州的隐秘水道,久久未动。
郭阳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大人。”
“说。”萧文虎没有回头。
“鱼,到了。”郭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锋芒,“永丰商号那艘船没去通州,反而回了京城。现在,就停在城西三十里外的野渡口,正在卸货。”
萧文虎猛的转身,眼里闪过一道光。
金蝉脱壳,声东击西。
这才是太子党藏着的后手。
“钱万金在吗?”
“在。”郭阳点头,“他亲自在监督。”
“很好。”萧文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快步走进内室,脱下青衫,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身上的儒雅气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杀气。
“召集玄鸟卫甲三、甲七、甲九。”萧文虎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沉声下令,“其他人,一个都不用。告诉大哥,就说我出去会个朋友,让他安心睡觉。”
“是。”郭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没一会儿,三个同样穿着黑衣的人出现在后院。他们虽然没带兵器,但那股气势比刀剑还吓人。
萧文虎从怀里拿出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只正要飞起来的玄鸟。
“拿着我的玄鸟令,去西城禁军营调一队人,把野渡口周围五里都封锁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他将令牌交给其中一名玄鸟卫,“记住,只围不攻,等我的信号。”
“遵命!”
黑影一闪就没了。
萧文虎带着剩下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里。
……
城西,野渡口。
这里很偏僻,平时只有些走私的小船会停在这儿。
今夜,一艘不起眼的货船,正静静的泊在岸边。
钱万金站在船头,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看起来很紧张。他亲自指挥着十几个心腹伙计,将一口口沉重的木箱,从船舱里吃力的搬到岸边的几辆马车上。
这些木箱看着很普通,侧面用黑漆印着四个小字:南疆药材。
远处,一棵枯树的阴影下,萧文虎眯着眼,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一阵夜风吹来,带来一股河水的腥味。
萧文虎在这股味道里,闻到了一丝很熟悉又很奇怪的甜香。
这股甜香,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初在天香楼,那个叫彩蝶的女刺客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后来,他从那支淬毒的袖箭上,也闻到过同样的味道。
萧文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
他终于明白,这批所谓的南疆药材,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幻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