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下人又来通报,说是永丰商号的钱万金钱掌柜,也登门拜访。
钱万金被人扶着进来,脸色惨白,象是大病初愈。他一见到安国舅,就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
“国舅爷!您可要给小人做主啊!那清河萧氏就是一群强盗,他们用黑帮的法子抢生意,您可千万不能信他们!”他一边哭,一边拼命说自己的价格有多便宜,服务有多周到,甚至发誓,要是货物出了一点差错,他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看着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钱万金,再想想刚才院子里那三个一动不动的壮汉,安国舅的脑子很乱。
他想了很久,一边是实打实的护卫,要价很高;另一边价格便宜,可信誉没了。最后,安国舅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样吧。”他看着萧文虎和钱万金,慢慢说,“你们两家,我谁也不偏袒。这批丝绸,我分成两份,你们各运一半。谁能先把货,完好无损的送到京城,我安国舅府上以后所有的漕运生意,就都交给谁!”
这是一场实打实的考验。
钱万金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连连叩头。
萧文虎则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好,就按国舅爷的意思。”
两天后,两支船队,一前一后,驶离了江南的码头。
钱万金为了这一单,几乎是押上了全部身家。他亲自跟船,挑了商号里最好的船老大,还花大价钱雇了三十多个打手护卫,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迨。
清河萧氏这边,萧文虎把押送的任务交给了大哥萧文龙。
“大哥,你的任务就是稳。”临行前,萧文虎特意嘱咐,“把那些丝绸给我好好的护着,一根线都不能出问题。”
萧文龙拍着胸脯,打了包票。他带着王大锤和五十名清河镖局的精锐镖师,亲自押送。
船队行到第三天,进了一条叫“一线峡”的狭窄河道。
永丰商号的船队走在前面,就在船队走到河道最窄的地方时,为首的大船忽然猛的一震,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竟是直接横着卡在了河道中间。
“怎么回事!”钱万金从船舱里冲了出来。
船老大哭丧着脸跑过来:“掌柜的,不好了!船……船好象撞到水下的暗礁,搁浅了!”
“暗礁?这趟水路我走了几十年,这里什么时候有过暗礁!”钱万金气得一脚踹在船老大身上。
可不管他如何打骂,船就是动不了了。这条河道又窄,后面的船过不去,前面的船也退不回来,整个船队就这么死死的堵在了河道里。
他们又是下水探查,又是用小船牵引,折腾了整整两天两夜,才在涨潮时,勉强将那艘大船拖了出来。
而就在他们被困在“一线峡”的时候,萧文龙率领的清河萧氏船队,早已绕行另一条水路,一路畅通无阻。
约定的交货日,清晨。
安国舅府的管家在码头焦急地等待着,眼看日上三竿,两家商号的船都还没影子,他急得满头是汗。
就在这时,远处水面,一排挂着“清河”大旗的船队,乘风破浪,缓缓驶来。
船一靠岸,萧文龙便从船头一跃而下,对着管家一拱手:“幸不辱命,提前半日,货物送到!”
管家连忙带人上船查验。只见那些装着丝绸的木箱,全都被厚厚的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箱子外面还加固了木条,防止任何磕碰。
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更是铺着柔软的棉垫,一匹匹色泽鲜亮的云锦,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里面,平整光滑,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找不到。
“好!好啊!”管家看得连连点头,满脸都是赞许。
直到两天后的傍晚,钱万金的船队才姗姗来迟。虽然货物也算完好,但那整整两日的延误,对于急等着送进宫的寿礼来说,是致命的。
安国舅府上,那山羊胡管家听完手下从码头带回来的回报,脸上笑开了花。他一路小跑的进了后堂,对着正在品茶的安国舅躬身行礼,声音里全是高兴。
“国舅爷,好消息!清河萧氏的船到了,提前了半日!”
安国舅放下茶杯,有些意外,随即起身说:“走,去看看。”
码头上,萧文龙正指挥着手下人,将一个个用油布包好的木箱,小心翼翼的抬下船。安国舅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箱子外面加固的木条,心里满意了几分。
“萧大管事,辛苦了。”安国舅脸上带着笑意,走上前去。
“国舅爷客气,分内之事。”萧文龙抱拳回礼,他身后,王大锤和一众镖师站得笔直,身上的气势让码头上其他想凑热闹的人不敢靠近。
管家亲自上前,打开其中一口箱子。只见箱子里垫着软棉,一匹匹云锦颜色很好看,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
“好!好啊!”安国舅拍手称赞,他目光扫过那些镖师,又看了看这批货物,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萧大管事,不必等了。剩下那一半的运费,现在就给你结了!你回去告诉萧大人,以后我安国舅府上所有南北货运的生意,就都交给你们清河萧氏了!”
这话一出,萧文龙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周围围观的商户,看向清河萧氏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
两天后,永丰商号的船队才很狼狈的出现在了水道尽头。
钱万金站在船头,眼窝深陷,看起来很憔瘁。这两天,他觉都没睡好,生怕船再出什么问题。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他心里刚松下一口气,就看到了码头上,那个一脸冰霜等着他的山羊胡管家。
钱万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钱掌柜,你可算是到了。”管家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国舅爷的寿礼,你都敢眈误两天,胆子不小啊。”
“高管家,这……这路上出了点意外,船搁浅了,不是我愿意的啊!”钱万金连忙解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管家懒得听他废话,一挥手,带人上船验货。当一口箱子打开,一匹受了潮,颜色都有些黯淡的云锦被取出来时,管家的脸彻底黑了。
“钱万金!”他猛的回头,指着那匹丝绸,声音尖利,“这就是你保证的万无一失?这可是给德妃娘娘的寿礼!出了这种事,你担待得起吗?”
钱万金看着那匹丝绸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甲板上。
管家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
“国舅爷说了,你这趟货,一文钱的运费都没有!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