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震惊了乔白薇。
她居然和未来的自己在脑海对话了。
可立刻她的心就揪了起来,整个人被恐惧填满:22年后的她,竟过得如此狼狈!
老年乔白薇的声音越来越远,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着她离开。
乔白薇断断续续听到最后一句话:“去查找盟友,去挣钱,对李康瑞……”
老年自己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彻底消失。
乔白薇对模糊的身影追问:“对李康瑞怎么样?你说啊。”
回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虚无,再无人回应。
她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粗糙的红砖,鼻尖传来消毒水的气味
她微微转动了眼珠,便看到身侧的吊瓶。
“你醒了?”医生量了量血压,“没事了,不过你肚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可不能再折腾了。”
乔白薇没出声,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她的脑海回响着未来的自己说的话。
挣钱。
盟友。
在她处于人生最低谷,她以为要彻底输给乔宁宁后。
老天给了她新的方向!
这说明她才是老天的宠儿啊!
谁能象她这么幸运,重生一次,又得到未来的指引一次。
哪怕是乔宁宁,也绝对没这个福气。
乔白薇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胎动,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明天我就能回家了。”她喃喃自语。
当晚,凌老太太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路口:
“怎么还没回来?”
英姨一边给她倒茶,一边信心十足地说道:“今天肯定宁宁肯定能回来,她啊,肯定早就想你了,这大别墅不比家属院舒服啊?又安静又通风,
不象家属院,一天到晚都有喇叭声,人又多。
再说了,饭堂的饭菜肯定不比家里好吃啊,要是我啊,肯定每天都想着回家。
凌老太太听着她的安慰,却并未舒展眉头,“这都八点多了,怎么还没回到?”
凌老爷子尴尬地喝了一口茶,“可能是行李多,还在收拾,说不定已经在半路了,再怎么说,在凌家住着也更安心。”
凌老爷子说得平稳,内心实则七上八下的。
他琢磨刚刚在大会堂和孙媳妇说的话,似乎还不够诚意啊,也不够坦率。
后悔啊,早知道就象刘老头一样,直接说一句对不起。
他突然自嘲起来,没想到,他堂堂戎马一生的司令,居然也有会这么心虚忐忑的一天。
可没办法啊,这次让孙媳妇受了这么大委屈,人家没哭没闹。
甚至,刚刚在大会堂还尊敬地叫他爷爷。
真是一点错也挑不出来。
从大会堂一回来,凌老爷子就让英姨做了孙媳妇爱吃的糖醋排骨、麻辣鸭。
“宁宁回来看到这两道菜,肯定很开心。”凌老爷子兴奋地望向门口。
结果做好之后半小时,路口依旧静悄悄地,压根没任何动静。
于是乎,大家只好先吃饭。
期间,凌家老两口的眼神都失落了。
“兴许宁宁先陪赵玉彩吃饭,吃完饭就回来了。”英姨安慰道。
吃完饭,凌老爷子又焦躁地转悠了半小时,面子突然有点挂不住:
“我都等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一家人嘛,孙媳妇的气还没消,总不能让我这大老爷们道歉。”
他背着手,在客厅一圈圈地转悠。
凌老太太看着他就一肚子火,将拐杖在地面敲得邦邦响,“这事还不是怨你?现在倒摆起谱了。”
“是是是,你可是司令,谁能让你道歉啊?”
凌老太太阴阳怪气了一通,又哼了一口气。
凌老友喃喃道:“我该说的都说了,咋地,还要我亲自去请她啊?我这个岁数了!”
不行!
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面对十几万铁骨铮铮的士兵,他眼皮都不带跳的。
现在要为了一个小姑娘服软?
不行!不行!
这也太丢人了!
再说了,他也不相信孙媳妇是这么小气的人,说不定明天就回家了。
第二天,英姨早早做好了早餐。
“皮蛋瘦肉粥有吗?宁宁喜欢吃。”凌老太太吩咐。
英姨点头,“有,等宁宁回来就能吃。”
结果,一天过去了,乔宁宁的身影还是没出现。
一份人民日报照例塞进了凌家邮箱。
凌司令右手戴起老花眼镜,拿起报纸一看,赫然是乔宁宁和外国友人热聊的画面。
文章结尾,还提到了外交部部长、工商局局长对孙媳妇的大力夸奖。
他凑近报纸,目光定格在最后一行字:“国家鼓励乔宁宁同志这样的先行者,她是新时代的探路人!”
他的内心震撼不已,原来时代早已改变了,而他还活在旧时代。
他坐在沙发许久许久,看着阳光通过窗户,灰尘在空中漂浮。
长长一声叹气:“我这个老古董。”
不一会,年轻稚嫩的警务员脚步轻快来到他跟前,“司令,您的邀请函。”
凌老扶了扶老花眼镜,打开红色邀请函一看:
为鼓励自由经商,特邀凌司令优秀经商人士颁奖。
硬皮纸下半段,黑墨印了七个人名,从左到右看过去:黎明湖、潘强海、高辰、乔宁宁……
苍老的眸子颤了一下,人便从沙发站了起来。
“阿朝,下午载我去大礼堂。”
他要亲自问问那个小姑娘,怎么就不愿意回家呢?
朝叔一听他这话,有点愣住:“老司令啊,以往这种活动你都不参加的。”
凌老摆摆手,不解释。
下午,京区大礼堂陆续来了人。表彰会只是小型的,来的是京区的中层领导,稀稀拉拉坐在前排。
主持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站在舞台中央,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正在引导大家落座。
他甚至连麦克风都没有,拉着个嗓子喊:“请各位领导都坐到前面来……”
乔宁宁打了个哈欠,坐在礼堂后面犯困。
这种表彰会,她其实不爱来。还不如回去泡个脚听会收音机。
但表彰会上,奖励500元!
500元啊,差不多是四个人的工资了。
对于她这个穷人,太有诱惑力。
刚好厂里放假四天,她索性拖着高辰,来礼堂走个过场。
前头坐着个老头,光秃秃的圆脑2袋上飘着几缕黑中挂白的发丝,她瞧着瞧着就开始犯困了。
不知道台上主持人稀里糊涂说了多久,突然整个礼堂骚动起来。
乔宁宁睁了睁眼,发觉身边人交头接耳,一脸紧张。
“怎么了?大家突然怪怪地。”她扭头问左侧同样打瞌睡的高辰。
高辰揉了揉眼睛,“不知道啊,这种表彰会玩不出什么花样啊。”
往台上看去,一个年轻穿制服的小士兵轻快地走到舞台中央,凑到主持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主持人原本一脸笑意,听小士兵说完,眼睛顿时瞪得圆圆,手脚无措起来,目光越过人群,看向礼堂后门。
接着,他慌乱跑下舞台,下台阶的时候,跟跄几下,差点摔了。
他目光紧紧盯着后门,嘴里喃喃:“快,大家跟我来。”
大家纷纷整理仪容,端正帽子,系好纽扣。
前头老头往手掌吐了口水,抹开,又把那几缕稀疏的头发抹平抹顺,目光满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