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地赶人了!
卢霜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突然想到刘云那天狼狈地回到家,紧紧抓着她的手,提醒她:
不要靠近乔宁宁!
不要靠近乔宁宁!
不要靠近乔宁宁!
明明连她的亲妹妹乔白薇被送进看守所,乔宁宁怎么会是善茬
看着众星捧月的乔宁宁,卢霜心里又恨又怕。
她不知道的是,当乔白薇看到报纸的那一刻,内心的恨意远比她浓烈百倍千倍。
乔白薇是被迫听说乔宁宁的事。
看守所的用餐室,油腻陈旧的桌椅、地板散发着腐朽刺激的味道。
乔白薇的面前,放着一碗粗麦粥。
几个女狱警凑在一起看一份报纸,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感慨:
“不得了啊!唢呐惊艳四国友人!”
“她说英文还被外交部部长大夸特夸!”
“这肯定得夸,能有几个人会英文啊?”
“快看,这裙子真好看,听说还是她亲自设计的。”
“这下真是给咱们华国涨脸啊!”
“对啊,同样都是乔家人,怎么……”
话说到这,乔白薇这才意识到她们讨论的是乔宁宁!
她抬头看向那几个女狱警,几双眼睛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几秒后,女狱警有意无意地将报纸放在桌面,距离她一手臂的距离,她伸手就能拿到。
窄小的窗户,通过一小格阳光,正正照亮了头版的巨幅照片:
神圣严肃的大会堂上,身穿荷花裙的乔宁宁,被四国友人簇拥着。
怎么会?
她被凌老头赶出来了吗?
这还是妈妈这两天告诉她的,说是乔宁宁住在锅炉房宿舍可惨了!
怎么一夜之间,乔宁宁就重回众人视线,甚至登上报纸,成了人上人。
连外国人对她也青睐有加!
乔白薇捏着报纸的手才颤斗,指节发白。
鼻尖传来粗糙食物的难闻味道,提醒着她,她和乔宁宁的差距似乎在越来越远。
她已经跌落在下水沟,而乔宁宁成了天上星。
明明都已经换了老公,怎么会这样呢?
乔白薇紧紧咬着唇,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了。
定格在头版照片上,那是金发女孩眼含热泪,无比崇拜地看着乔宁宁,而乔宁宁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天花板 。
好熟悉的画面!
哪里见过?一定见过!
绞尽脑汁之际,一幅画面闪过脑海。
乔白薇的内心冒出一股寒意,一种寒之入骨的恐惧从脚底冒了上来。
金发女孩、乔宁宁的姿势……
乔白薇猛地看向报纸刊头的日期。
立冬!
立冬!就是这一天!
“啊!”
沉闷的看守所,发出凄厉的一声尖叫。
头顶的昏暗灯泡,极慢地摇晃了一个弧度。
众人看去,只见刚刚还一脸平静的乔白薇,整个人如见鬼一般,满目惊恐,全身都在发抖。
她嘴里模糊不清地喃喃:“立冬、立冬,又是立冬……”
女狱警连忙将她扶住:“乔白薇,你现在怀孕,冷静一点。”
乔白薇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感觉耳边响起一阵锐鸣。
朦胧中,她又回到了立冬。
刚给凌老太婆洗完一身尿骚味的裤子,风中飘来一张报纸:
最显眼的头版照片,占据整张报纸的三分之二。
那是同样一个叫做艾莉森的金发姑娘,同样哀求恳求的眼神。
同样紧紧拉着乔宁宁的手,央求她去法国开餐馆。
只因为乔宁宁做的中餐,完全征服了艾莉森的味蕾。
艾莉森害怕回国之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中餐,死死抓住了乔宁宁的手。
而……乔宁宁,同样微微侧着头,看向右上方天花板位置。
那一天,正好是上辈子的77年立冬。
她不明白,乔宁宁明明被赶出凌家,怎么突然出现在大会堂。
明明已经跌落谷底,居然瞬间重回巅峰!
整个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戏台。
有一双手,无形地干预着两世的故事走向。
为什么?
为什么她永远改不了故事?
她改变了给凌老太婆端屎端尿的人生,却也陷入怀着孕坐牢的境地。
何尝不是一种失败?
是的,失败!又失败!
一次次被打败!
无力、绝望、崩溃涌上心头,尤如滔天的海浪,将她的心压得死死地。
乔白薇愤怒地将手中的报纸撕扯着,就把报纸当成乔宁宁,一点点撕碎!撕碎!
漫天的碎屑中,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乔白薇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狼狈,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约莫40岁,双目浑浊,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身穿农家妇女的衣服,衣领磨得起毛。
头发粗糙地剃得长一块短一块,全身饿得皮包骨,满身都是淤青。
她的内心震撼到了极点,也恐惧到了极点。
她在做梦吗?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面容和她一模一样,只是更苍老了。
她的恐惧和疑问像沸水,疯狂往外冒。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对面那人开口了,声音遥远得仿佛隔了无数的光阴。她说:
“我是22年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