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
“艇仔粥。”
雷蒙蒙对蓉江边的艇仔粥特别有感情，大学的时候总是被师兄们带出来宵夜，那时候的她真是被宠溺了。
艇仔粥总是那么烫嘴，吹着吹着就把天给聊热乎了，当年的同学都没想到她会这么早结婚，工作不到一年就被上司收进了户口本，真是艳羡至极，只有师兄们感到黯然可惜。
远在老家的父母也以她的婚姻为傲，在村里彻底抬起了头，逢人就说嫁进省城了，女婿穿西装的。
雷蒙蒙很少回家，因为身上的伤总也好不全。
当年一起喝艇仔粥的师兄们渐渐失去了联系，偶尔在群里聊天都称她周太太了。
“你们南方小女人喝个粥都这么斯文，跟喝咖啡一样，我们那头的女人喝粥都是呼喇喇地，那叫一个响。”潘东子看着她拿勺子的手势，特别优雅。
晚上的蓉江虽然还是很燥热，但江风会时不时帮人拂去不快，潘东子的话就象这一股股的风，虽然还是燥热，但能给人坐下去的理由。
这男人如果不是因为长得拙，也不会那么好接近，雷蒙蒙开始觉得唐荔的建议是高明的。反过来恰恰证明自己选男人的目光确实很拙，早年要是有唐荔指引一下，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出轨求救的地步。
“哎别动。”潘东子忽然凑近她的脸，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朝她眼角擦了一下，动作小心而机械，“你这女人真是水做的。”
雷蒙蒙破涕为笑，“想起大学时候的师兄而已。”
见潘东子吃醋了立刻又补充说：“你很象我当年的师兄，但毕业后就没人带我来这里吃宵夜了。”
潘东子毫不怀疑地乐了，“当年我也是人家的师兄呢，当时特别喜欢一个女生，是大家公认的才女，我就告诉自己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嗤嗤地笑了起来，洋溢着得意又带着些许遗撼。
“我当时有多看不起自己，年少还是不够轻狂啊。”潘东子几乎是唱着说出后半句话，惹得雷蒙蒙忍俊不禁。
雷蒙蒙要了支啤酒，但潘东子坚决不喝不酒驾，在大是大非上他竟如此谨慎，雷蒙蒙对他又多了一些了解。
她喝酒是为了完成唐荔派的任务，好找借口到潘东子家里去。幸好自己酒量不高，一瓶下去就能犯晕。
“走吧。”
雷蒙蒙最后在潘东子的搀扶下上了车。
“江南大道，谢谢。”
“你家？”
“公司宿舍。”
“你被炒鱿鱼了。”潘东子开着车，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显示着最新一条信息：
告诉你那狐狸精，她那些破烂东西扔在保安室了，明早清掉。
潘东子叹了口气，转头看那俏丽的小脸庞竟不忍告知。
“我明天就去找房子。”雷蒙蒙望着窗外说道，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件。
潘东子轻咳两声，将车子开上了滨江大道。
雷蒙蒙发现时已太迟，“去哪？”
“看恐怖片。”
……
夜幕低垂，台风前的云朵有点低，城市的灯火把云层照得象一只巨大的金渐层大猫，懒洋洋地趴在纸醉金迷的尘光上。
雷蒙蒙还不想回家，想找个可以独处的地方保持头脑的清醒。她昨晚睡得很晚，早上起来到现在头脑都没放松过，咖啡已经连喝三杯了。
她想起江边有个地方可以喝啤酒听音乐，也许躁杂的地方更容易放松和思考，松弛之下能想出更好的主意。
车子经过金澜大桥，桥下就是那条酒吧街，晚饭后江边开始有人驻唱。她记得那里的啤酒不贵，印象是38元一杯。海东市就这点好，穷也能过，富也能过，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玩法，往里走就是一杯380了。
她朝窗外望了一眼，对岸正是潘东来的其中一处豪宅“鸿都新府”。她刚得知雷蒙蒙已成功杀进豪宅，正等着她的下一个指示。
唐荔并没有很快给出计划，她需要再掂量掂量，确保万无一失。正想找个地方停车去喝杯啤酒，手机铃声就响了。
“喂。”
“唐律师，下班没有？”
“你说。”唐荔见是师兄高均打来的，没有兴致跟他周旋。
“明早来我们所一趟吗？老师也在。”
唐荔想起师娘那条信息，明显他们手上已经有自己的把柄了为什么还要约自己见面？猫哭耗子假慈悲吗？还是大摆鸿门宴？
“我想没什么必要吧。”
“师傅说知道你的难处，这是给你的最后机会，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唐荔心口一顿，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不想承认自己在等这句话，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强硬的理由。廉立伟如若早几天说这句话，事情就简单很多了，但现在还能挽回吗？
“事务所就不去了，我请他老人家吃饭吧。”唐荔婉转了一下。
接电话间，她已经错过了啤酒街，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了。
她不是很熟悉路况，想掉个头都得点开智慧出行帮忙，手忙脚乱地操作了一会，高均就又打过来了。
“师傅说吃饭就不必了，让你去所里给他老人家磕个头认错就行了。”
唐荔突然踩了个急刹车，后面的车也跟着一个急刹，整条车河发出一阵气鸣声。
唐荔后背一阵发热，头脑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说“这么玩是吧”，她想不明白，父亲从上车到落车每个细节都符合索赔标准，为什么廉立伟还这么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但始终没有答案，只是越来越肯定他确实有这个把握。
她深知廉立伟打官司的手法，总是在对方最无防备的时候给予狠狠一击，让对手瞬间土崩瓦解。他打过的许多官司，堪称艺术。
唐荔轻笑了一声：“呵，什么时代了，还想当老祖宗吗？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不是让你给我传话就让师娘给我发信息，再说这些我告你们骚扰！”
“你不会还不知道师傅已经掌握你败诉的证据了吧？你不但一分钱得不到，可能还要倒赔十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