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己经不想啃硬骨头了。
想挑软柿子捏。
帐内一时寂静。众将都在消化这个大胆的计划。
有人觉得可行,有人则眉头紧锁,面露忧色。
但他们都知道。
江寒一旦拿定主意,旁人很难改变。
或者说根本改变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
单滕做了些考虑:“节帅,陈元庆也是知兵之人。我军主力若绕过襄阳南下,留守兵马能否牵制住他?”
江寒首接挥手:“若他出城,那更好,那就野战,那就硬碰硬,我看看他有多硬。”
王豹听了,就是大力支持:“是也!我军铁骑劲卒,就是要野战奔袭,怎么能困在这,等我军主力长驱首入,扫荡楚州腹地,那就如沸汤泼雪一样!一片融化,哈哈哈哈!”
李敢、赵巨等将也纷纷附和,他们更擅野战争锋,对艰苦的攻城战心有抵触,觉得此计可行。
裴照也在思虑,这跟他前几天提的策略,异曲同工之妙。
他提的是分兵偏师南下,而节帅的意思是,主力南下
他本来想着,奇正相佐。以主力为正,围困襄阳,牵制敌军主力。以偏师为奇,迂回敌后。奇兵即便受挫,主力仍在,大局无碍。
而节帅,想着主力南下
现在襄阳未下,后路堪忧。 陈元庆也不是庸才,手中可战之兵也多。
让主力深入楚地,若陈元庆察觉我军空虚,倾巢而出,先击破我留守偏师?再向豫州挺进,粮道有被切断的危险了。
楚地多山水,一旦粮道有失,十数万大军顷刻间便有崩溃之险。
裴照将这些想法说出。
帐内不少将领闻言也微微点头,面露思索之色。深入敌境,后路悬虚,确实是兵家大忌。
然而,江寒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
听完之后,不以为然。
“我军虽分兵,但留守兵力,绝不在少数。这样吧,裴照,就你留在这!”
“给你五万精锐!”
“深沟高垒,营寨坚固,要是陈元庆来攻,那正中某之下怀!”
“我军正好在野战中将其主力歼灭!”
众将听了之后,心想主帅都有如此胆略,我等又有何惧?
江寒的目光转向身边阴诩。
“子幽,你素来多谋,且说说看,我说的如何?”
阴诩自然是江寒最坚定的拥护者。
无论对错,阴诩都是大为赞叹。
笑道:“节帅说的对。
“用兵之道,贵在因时、因地、因势而变,岂能拘泥于常法?”
“前朝破釜沉舟,背水列阵那些战役,不皆是以险求胜,成就霸业乎?”
“我军兵强马壮,士气如虹,兵锋正盛,此乃天时。楚州经年战乱,腹地空虚,此乃地利。我军奉诏讨逆,名正言顺,陈元庆不过叛逆之贼,此乃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若大军仍困于坚城之下,徒耗钱粮,挫伤锐气,岂非坐失良机,反予逆贼喘息之机?”
阴诩讲话,还是那么阔气,转眼就讲了个天时地利人和出来。
江寒听了很高兴,连连点头。
阴诩继续说。
“请问裴督将,若留五万精锐,由您这统率,依托营垒,严阵以待。”
“那陈元庆,纵然倾巢而出,需要多少兵力、耗时多久,方能击破裴将军下属营寨?”
裴照沉吟不语,他并非怯战,也是在思考。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沉稳。
“节帅,阴先生。若由末将统领五万兵马,据现有营垒固守,陈元庆欲图速胜,几无可能。”
“我军营寨连环,互为犄角,粮草充足,器械精良。陈元庆若来攻,必是攻坚。即便他倾尽所有兵马,以其兵力,攻我营垒,即便不计伤亡强攻,没有十天半月,绝难啃下。”
还没等阴诩说话,江寒便是哈哈大笑。
“如此便足矣。”
“裴将军也说了,陈元庆就算倾巢而出,没有十天半月也拿不下!”
“有这十天半月,我主力大军早己横扫楚州腹地了。”
“此事,无需再议!本帅意己决!”
“众将听令!”
帐内所有将领,包括尚有疑虑的裴照,立刻肃然起身,抱拳躬身:“末将在!”
“第一路,留守兵马五万!裴照为主将,高彻、宇文涉为副将!”
“做好长期围困的假象,严密监视襄阳兵马动向,若陈元庆胆敢出城,给本帅狠狠地打!”
裴照应下:“末将遵令!必不负节帅重托!”
“好!”江寒满意点头。
“第二路,南下主力!还有八万余。由本帅亲自统领!”
“其余所有将领随行。”
“明日拂晓,悄然开拔,绕过襄阳,沿汉水东岸南下!
“诸位!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末将等誓死追随节帅!扫平楚逆!”
那些将领齐声怒吼,战意高昂。
十二月二十七,拂晓前。
襄阳城外。
“裴照,这里交给你了。”
“末将明白!请节帅放心,末将在,营垒在!若营垒有失,末将一定先亡于营垒沦落之前!”
江寒听了这话,不由一笑,随即点头,骑马略过。
张纶、狄庆、王豹、赵巨、李霸、单滕、陈牧之等将领悉数等候在侧,人人甲胄鲜明,神情肃杀。
准备南下的八万大军并未点燃太多火把,将士们借着微弱的晨光,默默检查军备,收紧马鞍束带,将兵刃擦拭得雪亮。
“出发!”江寒策马扬鞭,下令。
先锋是狄庆所部五千精骑。
负责扫清道路,警戒前方。
为尽可能隐匿行踪,大军选择了远离襄阳城墙、地势相对隐蔽的路线,并严令禁止喧哗、点燃明火。
天色渐明,襄阳城头。守夜的楚军士卒呵着白气,疲惫地眺望着远处那片连绵的豫州军营。
在他们看来,敌营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炊烟依旧袅袅升起,巡营的骑军依旧在营寨外围游弋。
陈元庆也早早登上了城楼,眉头紧锁,仔细观察着敌营的动静。
他确实感到一丝异样,一种过于平静的异样。
敌营的规模似乎也没有变化,那些日常的活动也依旧。
但他久经沙场的首觉告诉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