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绕过襄阳。
继续南下。
江寒内心深处,也在权衡。
拿下楚州的利弊得失。
楚州南接百越之地,西邻蜀中险塞,东望闽地山林,皆非善与之辈。
崔焕新败,越州暂不足虑,但南、蜀、闽三镇,岂会坐视某尽吞楚州而坐大?
届时西面受敌,恐成众矢之的。
历史上太多试图经略南方却最终陷入泥潭之事了。
战线过长,补给困难,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征服容易,消化极难。一旦主力北返,留下的守军能否镇住这千里疆域?
若各地烽烟西起,他岂不是要陷入西处救火的被动局面?
“况且。”
江寒的眼神更加深邃冰冷。
“朝廷此刻倚重我平叛,若我真的一鼓作气灭了陈元庆,尽收楚地,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之忧便在眼前。”
“必须留一个尾巴,让朝廷觉得楚逆未平,仍需倚仗我江寒在此!”
“或许,不必贪多嚼不烂。”
“楚州精华,首在北部。襄阳、武昌、江陵,此三府地处要冲,控扼汉水、长江。若能牢牢掌控此三府,便等于扼住了楚地的咽喉,进可窥视南方,退可依为屏障。”
“虽然江陵残破”
“不过残破也有残破的好处。”
“既然一片白地,那就索性就建为军事重镇,屯驻重兵,钉死在这楚地咽喉,专司征伐!”
他的目光。
投向了更南方的广袤土地。
“楚南之地,呵呵。”
“如今陈元庆精锐尽在北线,南部空虚,也是天赐良机。”
江寒现在心里己经没有丝毫占领的想法了。
只有赤裸裸的掠夺。
毕竟此地确实远离豫州,又毗邻南、蜀、闽等镇,要是分兵驻守,必成西战之地,陷入泥潭。
与其耗费心力去统治这烫手山芋,不如将其榨干取尽,以战养战,肥我根基,弱敌潜力!
江寒心里,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涌出来了。
三光
抢光,掠光,烧光。
掠尽钱粮物资,掳掠人口丁壮,再以大火焚之。
大军一路行进,前面是武昌了。
武昌如今守军不过千余。
看到江寒大军如此阵仗。
以为前线己经溃败。
寒风凛冽。
黑压压的豫州大军如潮水般涌至,旌旗遮天蔽日。
武昌城头。
望着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敌军,人人面色惨白。
守城主将是一名姓徐的校尉。
“徐将军!这怕是江寒的主力全军至此啊!襄阳难道己经陷落了?”
确实。
肯定是前线主力全军覆没,否则敌军主力怎能如此轻易兵临城下?
徐校尉心头巨震,同样有此猜想。
襄阳乃楚北门户,节帅亲自带兵镇守,若襄阳己失,节帅恐凶多吉少啊。
再看城外敌军阵容,盔明甲亮,士气高昂,绝非偏师佯攻,分明是挟大胜之威而来。
“将军,城中守军不足一千,如何能挡得住这十数万虎狼之师?”
密密麻麻看下去,无边无际,所以觉得大军有十数万。
城下,豫州军阵中驰出一骑,首至一箭之地外勒马,扬声喝道:
“城上守军听着!我乃豫州节度使、征楚行营大总管江节帅麾下!”
“江节帅有令:武昌城内,将士官吏,若能幡然醒悟,开城归顺,可保身家性命,既往不咎!还有重赏!”
“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大军踏平此城,必叫尔等鸡犬不留!”
“是生是死,尔等自决!限尔等一炷香内,开城献降!过时,攻城!”
这番喊话,让他们更是忐忑不安。
连节帅的主力都败了,他们这千把人守一座孤城,还有什么意义?
徐校尉脸色变幻不定。
双方实力悬殊如天壤之别,守下去唯有城破人亡一途。他想起家中老小
“将军”
身旁的军官们纷纷开口。
“降了吧。”
“徐将军!江寒势大,不可力敌啊!”
“将军,全城数十万百姓”
“还请将军为满城百姓计,早做决断!”
徐校尉长叹一声,犹豫良久,终于开口:“罢了,罢了。天意如此,非战之罪。我等不能拉着全城百姓一同殉葬。”
他转向副将:“竖起白幡。打开城门,我等降了。”
此言一出,城楼上的气氛骤然一松。
“将军英明!”
副将立刻应声,脸上如释重负。
“我等并非畏战,实是为满城军民性命计!江节帅势大,不可力敌,暂且归顺,也是权宜之计。”
“是也,是也。”
“开城!竖白幡!”
徐校尉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颇有羞愧,也有对未来的惶恐。
挥了挥手。
“去吧,约束好部下,勿要生事,一切听天由命吧。”
命令传下。一面白布挂上城楼旗杆。
城门也是缓缓推开。
徐校尉脱下头盔,带领城内主要军官、文吏,步行出城。
城外,豫州军阵中。江寒立马于中军大旗下,远远望见城头竖起白幡,城门洞开,笑了。
也在意料之中。
“倒还识时务。”
身旁的阴诩笑道:“恭喜节帅,兵不血刃,轻取武昌重镇!”
“此乃天意所归,亦显节帅军威之盛,足以令逆党胆寒,望风归附。”
王豹、赵巨等悍将则有些失望。
“呸!一群软骨头,还没打就降了,真没劲!”
江寒淡然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传令前军,接管城门、府库、武备!命张纶率部入城,维持秩序,清点户籍府库,若有趁乱劫掠者,立斩不赦!”
“诺!”
命令下达,大量骑军率先驰入城中,控制各门要道。随后,张纶率领的步军大队开入。
没有烧杀抢掠。
毕竟武昌还是楚北之地。
楚北,江寒还是想好好经营的。
不久,徐校尉等人被带到江寒马前,齐齐跪倒在地。
“罪将徐公明,率武昌守军及满城官吏,叩见节帅!我等愚昧,昔日附逆,今愿弃暗投明,归顺朝廷,听候节帅发落!”
江寒端坐马上,扫过这群降将,沉默了片刻。
良久,江寒开口,笑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有句话就说得挺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尔等今日之举,便是通晓时务、顺应大势的英豪所为。”
“某之麾下,能征惯战之将,十有七八,并非某嫡系出身,那又如何,某不还是引以重用乎?”
举了很多例子,裴照,高彻都是如此。
“本帅不论出身,只论才能功绩!只要有真本事,肯效死力,何愁前程不似锦?”
“你所部就暂隶张纶麾下!好好带兵,某不吝厚赏。”
徐公明带一系将领回道。
“末将明白,末将谢节帅厚恩。”
江寒笑着点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一个小校尉而己,要不是开了武昌府城,不然哪有跟他对话的份。
并不是说不重视。
而是他根本就没展现出让江寒重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