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时候,海边突然起了一层浓雾,三米开外就见不到人影了。在不知名的海鸟欢唱声中,‘天狼星’号准备起锚出发。
“这些人怎么起这么早?”我睡眼朦忪地看了看舱外正在忙碌的水手们,不无抱怨地嘟囔道。
“当然了,你以为谁都象你那么懒啊?”一个柔和悦耳的声音传来
“简,你身体还没复原怎么就起来了?”我大惊失色地跳下床扶住了简,“快再回去躺躺,充足的睡眠可是恢复身体健康的灵丹妙药啊!”
看到我心急火烧的样子简心中略微有些感动,不过随即就识破了那点小花招,她伸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哼,别给我献假殷勤!我说过了要好好调教你的,就一定说到做到!”
“你这女人懂得什么叫感恩吗?”我稍一动弹那耳朵上的力道就大了几分,“哎呀,疼,疼!快些放手!”说来也真可气,因为自己身份和容貌的缘故这一路上自己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那个满不在乎的格拉瑞也只不过是从口头上挤兑一下自己而已。
唯独这个简仗着性别的优势对自己动手动脚,偏偏自己还无可奈何。特别是经过了那天的疗伤之后,简在感动之馀发誓要做一个称职的老师,这不她身体刚刚好转一点就迫不及待地来履行职责了。
两人扭扭打打地一路来到了甲板上,周围的众人无不掩口而笑,倒是佩莱克提斯等人早已习以为常了,表现得非常镇静自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船浆划水的声音,湿漉漉的空气中传来了一丝危险的味道。简和我同时停止了动作,所有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库克黑着脸默不作声地趴在船头侧耳倾听,其他的人都大气不敢出地看着他。船浆划水的声音更近了,库克猛地将右手伸入冰冷的海水中,片刻后他举起手,食指和大拇指圈成了一个圈,另三根手指高高地竖了起来。
“附近有三艘不明船只在不停地来回游荡,明显不怀好意。”马文语速极快而轻声地向我们解释道。
库克手下的船员早就默不作声地行动起来,几名船员打着手势将我们引入了船舱中,其他人则井井有条地整理着风帆、绳具,把甲板上一切无用的东西都搬入舱中。还有船员爬上船头调整着用来撞击的角木,船舷两侧几个窗口打开了,十几支长长的船浆悄无声息地伸入了海水之中。这一切都是在一种快速而沉默的氛围中完成的,整艘船瞬间变成了一个武装的堡垒。
突然之间,原本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海鸟停止了吵闹,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空气似乎也变得稀簿了,原本冷嗖嗖的海风此时竟变得又闷又热,严阵以待的水手们额头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沉重的呼吸声在船舱里此起彼伏。我瞪大着双眼使劲瞅着白蒙蒙的远方,背心早已被汗水浸得透湿。
随着远方传来一阵吱吱的声响,三个鬼鬼祟祟的狭长身影在不远处一掠而过,随即消失在浓浓的晨雾中。虽然隔着浓雾看不大清楚,不过那狭长的船型已说明了一切。
“瓦兰吉人?”格拉瑞皱着眉头问道。大陆东面的海洋上常有瓦兰吉人出没,这也是派瑞特王国水师经常在大陆东面海洋上巡逻的原因,事实上很多人都怀疑那些瓦兰吉人是派瑞特王国的水师官兵假扮的,否则的话怎么瓦兰吉海盗越打越多却没怎么听说过派瑞特王国的船只受损呢?
“不是瓦兰吉人,是梅林!”库克冷冷地道,“这老家伙本事还真不小,居然追踪到了这里!”
库克说的不错,追踪而来的正是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梅林。原来梅林老奸巨滑,在失去库克一伙的踪影后假装离去,实际上是在远处熄灭了灯火等着库克他们的小艇暴露行踪。要知道在海上夜航是非要点灯不可的,不然就极有可能在风急浪险的北冰洋中发生船毁人亡的惨剧。
梅林深知这一点,于是选择了泊在原地坐等库克他们暴露行踪,果然库克他们在判断梅林离去后就点燃火把向‘天狼星’的停泊处驶去,结果就被黑暗中守候的梅林逮了个正着。
梅林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不独如此,为了欺骗库克梅林还下令将三艘瓦兰吉战船绑在一起,只在中间的船只桅杆上挂着灯,因此远远地望去似乎只有一艘船一样。梅林的这个伪装效果取得了成功,虽然速度大大降低了,但远远缀在‘天狼星’后面的梅林一伙并没有引起库克他们的注意。
顺着‘天狼星’桅杆上的灯光,梅林他们于午夜时分终于也接近了罗琳他们所在的悬崖边,只是因为近岸礁石众多而且罗琳他们所处的港湾隐藏得非常巧妙,‘天狼星’在拐进那个港湾后就失去了踪影,梅林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沿着岸边突出或凹陷的悬崖一个个地慢慢查找。因此直到黎明时分,梅林他们才终于接近了‘天狼星’所在的港湾,但不巧的是海边突然起了大雾,结果‘天狼星’所停泊的港湾入口没被梅林发现。
“冲出去?”马文斜眼瞥着库克。
“冲是肯定要冲的,不过我要先让他尝尝苦头!”库克格格一笑,转向格拉端,“我要借你的弓箭手一用,你不反对吧?”
“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分什么彼此。不过,”格拉瑞大惑不解地问道,“这么大的雾什么也看不见,想要射杀他们人员的话可不容易。”
“谁说要射杀他们了?”库克哈哈一笑,“我这人可最是心地善良不过的。”
“你要善良的话那我简直就是圣人了。”格拉瑞暗暗忖道。不过他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结果,因此索性闭上了嘴。
正沿着‘天狼星’停泊港湾的外围滑行的三艘瓦兰吉船做梦也没想到“祸从天降”这个词竟在自己身上得到了真实的体现。
跨坐在打头瓦兰吉船的桅杆上的观察员正在聚精会神地搜寻着海面上的可疑目标,从刚才起他就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嗖嗖”的奇怪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总在追着船只跑。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又传来了几声“嗖嗖”的声响,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却突然发现从浓浓的白雾中射来了几支羽箭。
“敌……敌袭!”羽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身边掠过,其中一支不偏不倚地钉在观察员附近的桅杆上,尾羽兀自在轻轻地颤斗不已。那名观察员吓得差点一头栽下桅杆,他急忙一把抱住桅杆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
“闭上你的臭嘴!你这个蠢货!”梅林在甲板上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你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象是要印证梅林的话似的,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之间在远方的浓雾中出现了一大片带着火光的箭枝。夹着尖锐的啸声,这些燃着的羽箭带着优美的弧线落到了三艘瓦兰吉船的周围,形成了一片“滋滋”的声音。
紧接着,不等人们反应过来第二批火箭又到了。这一批的箭要比前一批精准得多,它们离船的距离更近了,其中几支钉到了甲板上,虽然点燃的火立刻就被船员们扑灭了,但其中一支箭的结构引起了船员的注意。
“这支箭是中空的!”一名船员大叫道,“他们在利用声音确定我们的方位,快转向!”
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名观察员的愚蠢和恐惧而引发的前几批试探性攻击终于确定了梅林他们的位置,不等他们收紧风帆转向,更多更准确的火箭从海岸边的悬崖上射了过来。两艘瓦兰吉船中的风帆立刻就被引燃了,由于箭头上显而易见地缚着引火之物,风帆上的火势立刻就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接着,坠落的风帆又引发了船舱顶部的大火。由于常年在海上行驶,为了不让浪花进入舱中,几乎每个船舱上都涂了上了厚厚的油脂,这样一个有效的防水措施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成了致命之灾。
“弃船,弃船!”瓦兰吉船的优点是快速灵活,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为了追求速度而牺牲船身坚固性的弱点在这次攻击中暴露无遗。船舱上的大火瞬间便已摧毁了船只的结构,无可奈何之下梅林只好下达了弃船的命令。
“吹号!”望着白雾中冒出的浓浓黑烟,站在山涯上的库克下达了命令。刚才他领着格拉瑞的弓箭手追寻着瓦兰吉船的划水声,不时地朝划水声传来的方向射上几箭以确定对方的方位。本来瓦兰吉船要是保持静默,这种方法不会起多大作用的,可就在库克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浓雾中却传来了清淅的叫喊声,库克大喜之下立即命令弓箭手进行了试探攻击。几番试探攻击之后,终于确定了瓦兰吉船的具体方位,这才有了导致梅林下达弃船命令的举动。
一声低沉的号角在山涯上响起,梅林身上的血都几乎要冷了。
“停止接送船员,‘海上巨兽’号准备战斗!”梅林站在燃烧的甲板上,对着幸存的那个瓦兰吉船大吼道。
“起帆!驶向外海!”‘海上巨兽’号的船长也立刻明白了形势有多么危急,他果断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全体船员,立刻集合,分队掩护去海滩!”见‘海上巨兽’号掉头向外海驶去,梅林指着不远处的海滩吼道。
海滩上异动的响声引起了库克的注意,他指着浓雾包裹的海滩问身边的弓箭手队长:“敌人看来已集合到海滩上了,有办法阻止他们前进吗?”
“有!”弓箭手队长侧耳细听片刻,然后果然地一点头,“不过只能吓住他们片刻,唯一的希望还是‘天狼星’迅速打败敌人然后带我们离开,不然他们一旦冲上来我们的弓箭手就很危险!”
“明白了,在此之前就看你的了。”库克见弓箭手队长凝神细听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此时山涯下的海滩上集结了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瓦兰吉船通常每艘船上载员四十至一百馀人不等。梅林的这三艘瓦兰吉船都是中型船只,每艘船载员不过七八十人,下达弃船命令后就只集合了一百五十馀人,虽然如此,他们已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上风了。
“你,带五十人从左边出发;你,带五十人从右翼包抄;其他的人跟着我从中间突破!非把那天杀的库克碎尸万段不可!”梅林本人也来到了海滩上,大约是看到周围尽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梅林不觉气壮起来,他指着两艘船的船长下达了命令。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两名船长做出任何表示,一支羽箭已呼啸着从浓雾中射来。等梅林看到它时已是来不及闪避了,他下意识地用左手遮住了胸口,手臂上先是一凉,接着立刻便传来了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敌人的弓箭手很厉害,能从浓雾中靠我们发出的声音定位我们!现在大家立刻保持原位不动!”梅林矮身往地上一滚,原来站立的位置立刻又钉上了一支箭。
所有的船员都依命停止了行动,连那些被火烧伤的船员也咬着牙保持了沉默,海滩上顿时一片寂静。
“公平地说,梅林手下那帮家伙也很厉害。”库克侧耳细听,但什么也听不到,不由有点佩服地说道。
“这正是我担心的。”弓箭手队长眼中尽是忧郁,“要是‘天狼星’不能迅速打败敌人,那等太阳一出浓雾一散,那我们就再也唬不住他们了!”
“‘天狼星’,这是你第一次正面与瓦兰吉船交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库克明白他说的也是实情,虽然没有浓雾可以看清敌手,可是对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的海盗而言,自己这区区五十名弓箭手实在无法阻住敌人的进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天狼星’的取胜了。
此时,在冰冷的北冰洋上,‘海上巨兽’号和‘天狼星’号均已发现了对手的方位,它们正相互全力向对方驶去,一场凶险的搏杀将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