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顾明彻与太傅郑子安议事,郑子安曾是顾明彻的恩师,也是他最信赖之人。
“太傅觉得今日那些主战的朝臣是否得了安王授意?”
郑太傅捋着胡须道,“定有,安王居心不轨,正伺机而动。陛下一定要沉住气,万勿再与草原开战。”
“草原十部会同意和亲之事作废吗?”
事涉傅知遥,郑太傅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安王最近动作频频,他麾下谋士成五前些日子去了云州,云州防御使赵廷训秘密接待了他。”
顾明彻面露难色,“可是阿遥,”
郑太傅叹气,“陛下,安王狼子野心,为人狠辣。若是被他寻到机会,后果不堪设想。况且草原十部未必不接受中止和亲的条件,说到底他们也不想再打仗了。
和亲之事是蒙多和萧破野搞出来的,一是为了平息蒙多的丧子之痛,这第二,老臣今日方才得知,内里大有玄机,正想寻个良机奏与陛下知晓。”
顾明彻闻言面色微凝,“是何玄机?”
“陛下可知萧破野为何姓萧?”
顾明彻:“敕勒部与各国通商频繁,很多人都起了我族的名字,听闻萧破野本来名字叫阿穆尔。只是不知为何他不太喜欢阿穆尔这个名字,更多人习惯叫他萧破野。”
郑太傅点头,“阿穆尔本是这个名字是敕勒部的老汗王取的,可后来老汗王很讨厌这个儿子,更是将他扔给牧民抚养,让他远离王庭和他母妃。”
“为何?”
“因为萧破野原本就姓萧。”
顾明彻眸色微深,“姓萧?”
萧,可是楚国国姓。
郑太傅又道,“据臣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萧破野的萧不是皇室旁支的萧,而是楚帝的亲生儿子。”
这话一出顾明彻都被惊到了,“这是为何?”
“萧破野的母妃曾是敕勒部送给楚帝的女子,后来又回了草原嫁给了敕勒部的老汗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他母妃回草原时并未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老汗王也曾以为萧破野是他的亲生骨肉。直到孩子降生,与老汗王长得半分不象,与楚帝倒是眉眼极为相似。
这事虽没人敢明说,但众人心中诸多猜测,对萧破野的身份大家算是心照不宣。”
顾明彻疑惑,“为何从未听人提起?”
“萧破野半年前才崭露头角继承王位,我们并未关注过他的身世。况且草原在意部落人口增加,也不太在意这个,如老汗王这般苛待继子的少。”
顾明彻:“太傅的意思是萧破野很有可能与楚国勾结,集结草原十部对卫作战消耗我国实力,以此来为楚国创造机会?”
“卫国与草原十部起初的几场战争,都由敕勒部起。萧破野也是在这场战争中屡立战功、熬死老汗王才坐上了王位。
如今想想老汗王的死未必没有猫腻。”
顾明彻沉默了,他的面色愈发凝重,“内有安王,外有强楚,绝不能再战。”
卫国欲与草原十部重新谈判之事传遍各家。
心善者替傅知遥欢喜,感慨其命有转机;心恶者盼着谈判失败,一部分人是因为自己想做皇后,还有一部分就是纯纯的嫉妒。
这世间总会有没来由的嫉妒与恶意。
傅知微听闻和亲之事有可能作罢气到跳脚,她恨,亦妒。
父亲和母亲都与她说了傅知遥拒绝为她说情之事,如今她心里恨毒了傅知遥。
原本知晓傅知遥早晚要和亲她还能压制这种怒火,可如今,她的婚事没了,名声损了,傅知遥居然能再度做她的皇后娘娘,这让她如何甘心!
海棠宫的花心蕊亦是慌了神,不过她没什么可借力之人,也只能躲在后宫中干瞪眼。
要说最淡定之人,自是傅知遥。
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出,结果自是白整了这么一出。
草原十部态度强势,不仅蒙多,各部都强势的很。卫国毁约之举于他们而言是奇耻大辱,他们自己未必恪守盟约却最是讨厌背信弃义之人。
说到底还是民风彪悍,拳头过硬。
用使臣的话他们来接王妃了,结果马车空着回去,这还不让百姓们笑掉大牙,这脸他们决计丢不起。他们不丢,最终自是顾明彻再度丢了这个脸。
傅知遥再度感慨于顾明彻的无能。
对于曾经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她甚觉没面子。不过当时她选择顾明彻原本图的就是他好拿捏,适合过安稳日子。只能说造化弄人。
两日后的夜晚,一身黑衣,帷帽遮面的傅知遥悄悄进了驿馆。
她要见一见瀚海部汗王蒙多的次子孟盏。
如今的敕勒部依附于瀚海部,若她能劝孟盏改变心意,萧破野那边必听从安排。
驿馆的招待事宜由礼部管辖,对于熟知里面门路的傅知遥来说买通个人混进去不是什么难事。孟盏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姑娘有些诧异,两名侍卫冲了出来欲拿下傅知遥。
傅知遥赶紧道,“孟盏王子,我们谈谈。”
孟盏颇为意外,这女子是何身份,竟然认得他?
“姑娘是谁,如何认识我?”
孟盏非常崇拜汉族文化,自小便请了师傅学习汉话和汉族礼仪。他亦是草原上少有的温和知礼之人,上一世他帮过傅知遥很多。
傅知遥摘下帷帽放于桌上,“我是傅知遥。”
孟盏反应片刻才想起傅知遥是谁,实是他们没将一个和亲女子放在眼里,可如今这名女子竟独自找到驿馆里,还找到了他头上,他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位美丽明艳的姑娘。
她未施粉黛,亦未着珠钗,一身黑衣却难掩其绝代风姿。
孟盏一时间看呆了。
而屏风内,有人比孟盏还呆。
萧破野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在这里遇见傅知遥!
这与前世一般无二的声音再度提醒萧破野,那不是梦,他果真重生了。
他恨不得立马出去劈了傅知遥,可孟盏在场,他不能那么做。
萧破野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一提身形上了房梁,不远不近的看傅知遥,这一看咬牙切齿,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