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觉得颇为有趣,立刻对身旁的赛哈智吩咐道:“去,传朕口谕:黄淮既然这般爱护体恤林墨,那朕便成全他。即日起,着命黄淮每日为林墨捶背揉腿,伺奉起居,为期三年!每日不得少于一个时辰,以示朕体恤臣工之心!”
这道旨意传到诏狱,黄淮听完,非但没有觉得屈辱,反而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大喜过望,对着皇宫方向连连叩首:“老臣谢主隆恩!陛下圣明!老夫又可以多活三年啦!”
然后立刻转身,满脸红光地对着一脸懵逼的林墨催促道:“文瑾!快!快躺下!老夫是奉旨给你捶背揉腿!这可是皇命,不可违逆!”
说着就摩拳擦掌地要上前。
林墨看着不怀好意的黄淮,心里顿时叫苦连天:尼玛啊!我想要的是带水的妹子来伺候,不是你这个胡子拉碴的老学究啊!这哪是享受?简直是酷刑!
然而,圣旨已下,林墨也只能含泪接受这份来自皇帝贴心而又坑人的“恩赏”。
乐安,汉王府。
奉天殿地基掺假、刘能失踪、周礼下狱,一连串的消息如惊雷接连炸响。
朱高煦先是惊愕,随即暴怒腾起。
猛地将茶杯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周礼这蠢货!”怒吼声震彻厅堂,“谁给他的狗胆,敢在紫禁城地基上动手脚?!他是想把本王往死里坑吗?!”
朱高煦气得浑身发抖,在厅内来回疾走,如同一头困兽。
周礼是他安插在工部的重要心腹,如今不仅折了,还可能引火烧身!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谋士杨怀忠小心翼翼开口道:“王爷息怒。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证据确凿!不是他还能有谁?”朱高煦馀怒未消。
杨怀忠道:“王爷请想,周礼虽有党附之心,行事也较为激进,但破坏宫城地基,此乃诛九族的大罪,他真有这个胆量独自策划执行吗?更何况,此事对他有何好处?仅仅是为了陷害一个林墨?代价未免太大。属下怀疑……此事或许是有人借刀杀人,行那一石二鸟之计。”
“借刀杀人?”朱高煦眉头紧锁。
杨怀忠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缓缓写了一个字:“赵”。
看到这个字,朱高煦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醒悟过来,咬牙切齿道:“朱高燧!是了!定然是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一想到朱高燧,朱高煦心头的怒火更是如同浇了油一般,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他指着京城方向,破口大骂,将朱高燧过往的龌龊事一一抖落出来: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靖难,在白沟河那场恶战,若不是本王率精骑拼死冲阵,将他从重围里捞出来,他早就被南军的乱刀砍成肉泥了!哪还有今日的赵王!”
“还有后来,他纵容属下掠夺民财,被御史弹劾,是本王在父皇面前替他求情,说他年轻莽撞,才让他只受了申斥,躲过重罚!”
“可他呢?他是怎么回报本王的?表面上与本王亲近,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解缙案时,他就暗中递过黑材料!东宫属官案,他也想分一杯羹!如今,竟敢用如此毒计!陷害周礼,打击东宫,还想让本王来背这黑锅!真是好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朱高煦越骂越气,恨不得立刻提兵去找朱高燧算帐。
“不行!周礼不能白白坐牢!本王要去向父皇陈情,揭穿朱高燧的真面目!救下周礼!”
“王爷!不可!万万不可!”杨怀忠急忙劝阻,“王爷,此刻您若出面为周礼求情,无异于不打自招,告诉陛下您与周礼关系匪浅!陛下正在盛怒之际,只会更加猜疑于您!这正是那赵王希望看到的局面啊!”
“难道要将周礼冤死在诏狱?!”朱高煦咬牙切齿,眼睛血红。
杨怀忠苦口婆心劝道:“为今之计,唯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周礼……只能弃了。您不仅要装作与周礼不熟,甚至还要上表,言说对此等破坏社稷工程之恶行深感震惊与愤慨,支持陛下严惩不贷!唯有如此,方能向陛下表明,您与周礼所作所为毫无瓜葛,与此案彻底撇清关系。虽然暂时折损一员干将,但能保住王爷您的圣心,才是长远之计啊!”
朱高煦听着杨怀忠的分析,虽然心中极度不甘,如同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肉,但他也明白,这才是最理智、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他死死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朱高燧……你好,你很好!这笔帐,本王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见朱高煦暂时压下了冲动,杨怀忠沉吟片刻,又献上一计:“王爷,周礼虽折,但我们未必全无棋子。王爷可还记得,那香山帮大匠蒯祥?”
朱高煦眉头一挑:“蒯祥?自然记得,此人技艺超群,本王昔日曾向父皇举荐过他主持紫禁城工程。此次他能进京,本王也暗中使了力。本指望他能总揽紫禁城营造,如今倒好,竟成了那林墨的副手!”
“王爷明鉴,”杨怀忠阴恻恻地一笑,“正因如此,此人才更堪大用。那林墨,匠作之术或有几分鬼才,能解决渗水、核算钱粮,此乃‘术’。然宫城营造,首重‘礼制’!此乃根本,关乎君臣父子,天地纲常!”
说到这里,朱高煦打断他:“父皇对礼制之说,似乎并不在意。”
杨怀忠呵呵一笑,继续剖析:“陛下雄才大略,此前因林墨连解危局,于其种种不合古制之处,或可暂忍一时。但这绝不代表陛下心中全无芥蒂!紫禁城乃天子居所,万邦朝觐之地,一砖一瓦,皆有法度,岂容肆意妄为?那林墨出身微末,又久在诏狱,他懂什么礼制?他那些所谓‘优化’、‘改良’,在恪守礼法之人看来,恐怕尽是僭越之举!”
杨怀忠接着道:“王爷,我们可密令蒯祥,明面上,尽心辅佐林墨,确保工程不出纰漏,此乃他的本分,陛下也挑不出错。暗地里,则让他细细留意,将那林墨所有在建筑规制、装饰纹样、空间布局上,但凡有任何一丝可能违背祖制、僭越礼法之处,一一记录下来,形成密报。”
“哦?”朱高煦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