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公主也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这个林墨会来抓自己手腕,也被郭元翠那声怒吼生怕真把这位林主事给打了,只好和郭元翠匆匆离去。
王景慎见这两个祖宗走了,大出一口气,给林墨解释:“林林先生千万海函!这俩是刚来的,不懂规矩……以前家里惯坏了,性子是冲了些,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林墨根本没往心里去,大概也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多半是哪个勋贵家的“贾宝玉”,家道中落,但还摆着贵族的架子。
他无意深究,只对王景慎拱手一礼:“大人,此地既已验收完毕,为保险起见,在浇筑基础之前,基坑务必全天候派人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景慎郑重点头:“好!”
等林墨都离开了,德庆公主怔怔望着背影,目光仍亮。
“他真奇怪,说话像讲经。”
郭元翠瞥她一眼:“公主,您露笑了。”
“什么?”
“我说您看那林墨傻笑了。”
德庆公主面颊微红,忙扯过麻巾遮脸:“别胡说。”
郭元翠冷哼:“这林墨,眼神太冷,不适合靠近!”
诏狱。
“太子殿下口谕:林墨于紫禁城工程屡建奇功,工部侍郎洪寿推举,特任命其为紫禁城工程总设计,统筹全局。香山帮大匠蒯祥,技艺精湛,可为副手,协同办理。”
林墨听到“蒯祥”这个名字,倒是微微一愣。
在他穿越前学的《中国建筑史》里,蒯祥可是大名鼎鼎,公认的紫禁城主要设计者和建造者之一,尤其以精湛的木工技艺和空间规划能力着称,后世更被尊为“蒯鲁班”。
没想到如今,自己竟成了这位传奇人物的上司,历史在这里拐了一个有趣的弯。
然而,不等林墨回应,心直口快的黄淮先跳了起来,语气激动:“太子殿下这是何意?让林主事当总设计?可他人在诏狱啊!这算什么总设计?难道隔着牢门发号施令吗?”
黄淮越说越气,替林墨感到极大的不公,“林主事为太子爷,为这紫禁城,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当初地基渗水,龙脉震动,满朝工部官员,包括那些所谓的能工巧匠,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明哲保身,便是束手无策,是林主事!是他一纸奇策,力挽狂澜!”
他喘了口气,继续慷慨陈词:“预算案成了一笔烂帐,户部驳回,无人敢接,谁碰谁死!又是文瑾,在狱中殚精竭虑,三日厘清,为朝廷省下巨万国帑,却也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得罪了多少官员!”
“还有那基坑沉降,分明是有人蓄意破坏,栽赃陷害!工部上下,要么眼盲心瞎查不出,要么心怀鬼胎不敢查!还是林主事,火眼金睛,亲临现场,一眼看破关窍,找出掺假土方,固定证据,洗刷了多少人的不白之冤!”
黄淮痛心疾首道:“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泼天的麻烦?别人要么技不如人,要么畏之如虎,要么就想着浑水摸鱼!只有林主事,一心为公,为太子殿下排忧解难!如今倒好,功劳苦劳都有,却还把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里,给个空头总设计的名号?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景慎被黄淮连珠炮似的质问说得满脸尴尬,搓着手苦笑道:“黄先生息怒,息怒啊!太子殿下何尝不想立刻请林先生出去?只是此事需得陛下首肯。殿下如此安排,已是极力争取,意在表明对林先生绝对信任和倚重。这实在是权宜之计,殿下也有难处啊!”
一直沉默的杨溥,此刻也缓缓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员外郎,依你之见,是否要等到这紫禁城彻底盖好,林主事方能重见天日?”
王景慎笑容更加苦涩,含糊道:“大抵是如此吧。总要等上面开口……”
听着两位狱友为自己抱打不平,林墨反而显得最为平静,为两人泡好了茶,摆摆手道:“二位的好意,林墨心领了。不过,我倒觉得在这诏狱里甚好。”
“甚好?!”
看着目定口呆的三人,林墨慢悠悠地枚举好处:“你们看,这里吃喝不愁,鸡鸭鱼肉管够,还能时常沐浴。无人打扰,正好可以静心研究学问。外面那些迎来送往、勾心斗角的麻烦事,一概与我无关。还有你们二位翰林学士给我当老师,这待遇,外面哪里找去?出去干什么?出去卷吗?我在这儿‘躺平’多舒服。”
“这”
三人互相瞅瞅,一时竟无言以对。
林墨这话,半是乖张之语,半是真心的豁达,其实是看透局势后的自保之言。
林墨并不是矫情,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出去,转而从身边拿出一卷图纸递给王景慎:“员外郎,既然洪侍郎力挺,太子信重,林墨必当尽力。这是我闲遐时琢磨的一套基础结构改良方案,主要针对三大殿台基与木柱连接的节点,做了些强化,或许能进一步提升抗震能力和整体稳定性,请转呈太子殿下。”
王景慎接过图纸,心中百感交集,连忙应下。
杨溥与黄淮听罢,也不禁深深感慨,既叹服于林墨的豁达胸襟,不求私利,大义为公,更觉自身境界远不及他。
王景慎返回东宫之后,将林墨的基础改良方案呈送太子。
朱高炽不由得大为感慨:“文瑾真乃国士也!身处囹圄,毫无怨言,反而一心为公,主动献策,孤愧对他啊!”
说实话,朱高炽是有点心里不安的,毕竟林墨数次为自己解围,自己却无能为力,不能将他救出诏狱,也只能在物质条件上多加照顾,以求心安。
一旁的朱瞻基听闻,眼中也闪过一丝激赏,暗暗点头。
很快,
消息通过锦衣卫,原原本本地呈报到了朱棣那里。
得知林墨并未借机要求出狱,而是立刻为工程出谋划策,朱棣先是微微一怔。
再听说黄淮激动地为林墨鸣不平时,这位永乐皇帝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这个黄淮,自己还在诏狱里,倒有闲心替别人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