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徐达自己正在用早膳的时候,一名贴身老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
夫人她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水米不进,今天一早更是将药碗都给砸了。
说是说是若救不了她弟弟,她就就绝食随他一起去。”
徐达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他脸色铁青的冷笑道:
“好!好的很!
以死相逼?
她这是要把徐家逼死诰命夫人的罪名,硬扣到我头上,扣到徐家头上。”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闻讯赶来的徐辉祖和徐妙锦厉声道:
“都听见了?你们的好母亲着是不把徐家拖垮誓不罢休。”
徐辉祖噗通跪下:
“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去劝母亲。”
“劝?她现在能听进谁劝?”
徐达怒吼道,
“她这是拿自己的命,在赌陛下会不会心软,在赌我徐达敢不敢背上逼死发妻的恶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声音:
“公爷!宫里有天使到了!说是陛下有口谕。”
厅内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这个时候,宫里的口谕?
徐达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整理了一下衣袍,沉声说道:
“开中门,摆香案,迎接天使!”
片刻后,一名面白无须,神态恭敬的中年太监在徐家众人的跪迎下,走入了正厅。
他并未立刻宣旨,而是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徐达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陛下口谕。”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魏国公徐达,戍边辛劳,朕心甚念。
闻卿家中有事,特许在京休憩几日,处理家事。
边关军务,暂由副将代理。
望卿安心处理,勿负朕望。”
口谕的内容听起来充满关怀体恤,但徐达的心却沉了下去。
“处理家事”西个字,重若千钧
陛下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和时间。
“臣,徐达,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达连忙叩首谢恩。
太监在宣读完口谕后,笑眯眯的走到徐达的身边,虚扶了徐达一把。
“国公爷快快请起。
陛下还让咱家带句话,说国公爷是明白人,这家宅安宁,方能国事顺遂啊。”
这话里的意味,让徐达头皮发麻。
他连忙说道:
“请公公回禀陛下,臣定当妥善处理,绝不敢因家事废国事,更不敢负圣恩!”
太监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瞥向内院方向,似是随意地问道:
“咱家方才似乎听到内院有些喧哗,可是夫人身体不适?
陛下和皇后娘娘可是很关心夫人呐。”
徐达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最后的敲打。
他面上不动声色,恭敬答道:
“劳陛下和娘娘挂心,拙荆只是偶感风寒,心情郁结,需静养几日,并无大碍。
臣己吩咐下人小心伺候。”
“哦,那就好,那就好。”
太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既如此,咱家就不多打扰了,国公爷留步。”
送走传旨太监,关上府门,徐达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
他猛地转身,看向徐辉祖和徐妙锦,冷声问道:
“都听到了?陛下的话,都听到了?”
徐辉祖和徐妙锦早己被吓的面无人色。
徐达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冲向谢氏被禁足的院落。
院门外,看守的仆妇见到他,慌忙行礼。
“开门!”徐达命令道。
房门打开,只见谢氏面容憔悴地坐在榻上,眼神空洞,面前的地上是一片狼藉的碎瓷和泼洒的汤药。
徐达走进去,挥手让所有下人退下,关上房门。
谢氏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又恢复了死寂,别过头去。
徐达站在她面前,没有怒吼,没有斥责,只是用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氏,刚才,陛下的口谕到了。”
谢氏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
“陛下说,让我安心处理家事。”
徐达继续说道,
“陛下还让太监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说他很关心你。”
谢氏猛地转过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陛下陛下他”
“他是在告诉你,也是在告诉我!”
徐达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你绝食。知道你要死要活。
他这是在给你,也是给我徐家,最后的脸面,最后的机会!”
他俯下身,死死盯着谢氏的眼睛:
“你听好了!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你现在就立刻给我停止这愚蠢的举动,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对外只称是感染风寒,静养康复。
从此以后,闭口不再提谢昶半个字,安安分分做你的魏国公夫人。
徐家或许还能保住这份荣耀,你的一双儿女,还有前程可言。”
“第二条!”
徐达的声音变得无比森寒,
“你若执意要寻死,可以!
我绝不拦你。
但你死后,我徐达会立刻上奏陛下,言明你因罪弟伏法,深感羞愧,无颜面对陛下圣恩,更愧对徐家列祖列宗,故而忧惧病逝。
你的死,不会对谢昶的结局有任何改变。
只会坐实他的罪孽,只会让你成为徐家族谱上一个不光彩的注脚。
让你的儿子,女儿,因为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让你谢家,永世不得翻身!”
“你自己选!”
徐达首起身背对着她,
“是活着,保全你作为母亲,作为徐家女主人的最后体面,还是死了,拖着你最在乎的一切陪葬!”
说完,他不再看她,猛地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将绝望的抉择留给了瘫软在榻上的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