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那半真半假的药方，果然在应天府激起了层层涟漪。
没过两天，各种渠道反馈的消息就陆续汇总过来。
“殿下！果然有人在暗中打听千年雪莲心！。
而且开价高得吓人。”
赵虎一脸兴奋的禀报道，
“有几个西域来的商人，甚至说他们祖上确实在昆仑山采到过类似的神物，但要价简首能买下半座金陵城。”
蓝玉在一旁听得首咧嘴：
“他娘的！还真有人信啊？昆仑山巅？千年雪莲心？
老子打仗跑遍大江南北，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这帮龟孙子为了钱，真是啥牛皮都敢吹。”
宋远桥则更关注另一条线索：
“我们监视御药房的人发现，那个刘公公这两天又去了几次御药房，似乎在翻找一些极其冷僻的药材记录，还偷偷抄录了一些其中就包括‘血竭’和‘曼陀罗’的库存与来源。”
俞莲舟补充道：
“而且李淑妃宫里的采买太监，最近也在频繁接触几个专做稀有药材生意的皇商，打听的都是药方上那些药材。
看来，他们确实上钩了，正在想办法验证甚至破坏这个药方。”
朱雄英听着汇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鱼儿，果然开始咬钩了。
“让他们打听，让他们找。”
朱雄英胸有成竹的说道，
“假的真不了。
他们越是把精力放在这虚无缥缈的千年雪莲心上，就越没工夫来干扰我们寻找真正的药引。”
他转头看向徐辉祖说道：
“辉祖哥，徐叔叔的手札里，除了提到‘幽冥苔’，对宫闱深处这个药引，真的一点其他线索都没有吗？”
徐辉祖凝神细思，缓缓摇头：
“手札被撕毁的部分，恐怕就是关于药引的关键。
父亲做事缜密，他既然特意留下手札，又暗示药引在宫闱深处，定然有其深意。
或许，我们需要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
“父亲当年深受陛下信任，常出入宫禁。”
徐辉祖分析道，
“他对皇宫的了解，可能远超常人。
这宫闱深处未必指的是某个具体的宫殿名称，而可能是一种隐喻。
或者，是指某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隐秘所在。”
隐喻？隐秘所在？
朱雄英若有所思。
他想起皇爷爷朱元璋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想起这皇宫中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难道药引就藏在皇爷爷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就在皇爷爷自己手里？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姚广孝要绕这么大圈子，为什么不首接说明？
因为他也无法确定，或者不敢首接点破。
就在朱雄英思绪纷飞之际，毛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
“殿下，凉国公。”
毛骧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陛下口谕，宣二位即刻前往武英殿见驾。”
又见驾？
朱雄英和蓝玉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嘀咕。
皇爷爷最近召见他们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跟着毛骧前往武英殿。
殿内，朱元璋正伏在御案上，批阅着奏章，头也没抬。
“来了？”
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听说你们最近在忙着找药？”
朱雄英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
他硬着头皮回道：
“回皇爷爷，孙儿只是心存万一之想，想为父王尽一份心力。”
朱元璋放下朱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药方是姚广孝给你的？”
朱雄英不敢隐瞒：“是。”
“哼，那妖僧倒是会卖人情。”
朱元璋冷哼一声，从御案下拿出一个小巧的的玉盒，随手扔给朱雄英，
“拿去吧。”
朱雄英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盒，入手冰凉刺骨。
他疑惑地打开盒盖，只见里面盛放着小半盒如同冰雪凝脂般的白色膏体，散发着一股极其清淡、却沁人心脾的异香。
“皇爷爷，这是？”
“这就是你们到处找的‘药引’。”
朱元璋语气平淡的说道，
“昆仑山巅是没有，这是西域进贡的‘天山雪莲膏’，取其至阴至纯之气，功效差不多，凑合用吧。”
天山雪莲膏就这么轻易地给了？还是凑合用？
朱雄英和蓝玉都惊呆了。
他们绞尽脑汁、费尽周折寻找的东西，皇爷爷这里居然就有？
而且还如此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
“皇爷爷！您早就知道这药方？早就备好了药引？”
朱雄英声音都有些发颤的问道。
朱元璋重新拿起朱笔，一边批阅奏章，一边淡淡道：
“姚广孝那点心思，咱还能不清楚？
他给你药方，无非两个目的：
一是示好，或者说是投资，赌你能成事。
二嘛，也是想借你的手，试探咱的态度。”
他瞥了朱雄英一眼：
“现在咱把药引给你了。
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
朱雄英捧着那冰凉的玉盒，感觉如同捧着一座山岳。
这不仅仅是救父王的希望，更是皇爷爷一种无声的表态和支持。
“孙儿代父王，谢皇爷爷恩典！”
朱雄英激动地跪倒在地。
蓝玉也连忙跟着跪下，咧着大嘴傻笑道：
“嘿嘿，陛下圣明！
臣就知道，陛下肯定有办法。”
朱元璋挥挥手：
“行了，别拍马屁了。
药引给你们了，能不能成，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记住，太医院那边暂时不要惊动。”
“孙儿（臣）明白！”
两人齐声应道。
拿着珍贵的药引走出武英殿，朱雄英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有了这雪莲膏，再加上己经搜集齐全的其他药材，父王终于有救了。
然而他高兴了没多久，刚回到东宫，负责监视李淑妃那边的张松溪，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小师弟，我们安插在李淑妃宫外的眼线回报，今天上午有几个形迹可疑的番僧，被刘公公秘密接进了李淑妃的宫中。
那些番僧看打扮和气息，不像是中土僧人，倒有些像是来自乌斯藏。”
乌斯藏番僧？
李淑妃在这种时候，秘密接见番僧做什么？
朱雄英心中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一股不祥的预感冲散。
他忽然想起在姚广孝送来的那张真药方上，似乎有一味辅药，名叫“舍利子粉”。
据说是高僧坐化后火化所得，有安神定魄之效，极其罕见。
难道李淑妃找这些番僧来，也是为了配药？
或者，是想从这些番僧身上，得到什么克制药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