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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者黑蓑(1 / 1)

突如其来的猛喝把那位黑蓑大人吓得愣了神,悬在半空的手不由一僵。可当他看清来人是白让尘,嘴角毫不掩饰地勾起一抹讥诮。他挑衅地看着白让尘,丝毫没有收敛,甚至继续下流的动作,满不在乎地将手搭上羽怀夕的肩头,指尖暧昧地摩挲着薄纱衣料。

“什么,我没听清。”黑蓑卫故意倾身,鼻腔里发出哼笑,“我说白小公爷,您还真是好大的威风,您如此这般,不知是要拿下官如何啊?”

那人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囚牛刀,一只手粗暴地捏着羽怀夕的下颌,另一只像毒蛇般滑向她纤细的腰间。白让尘的火气明明已经按耐不住。可慢慢的,那张明明怒不可遏的脸却硬生生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连声音都放软了三分。

“大人息怒。”他飞快从腰间解下一枚羊脂白玉佩,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这块玉佩约么值个五百两,只多不少,还望您高抬贵手,放了那小娘子。”见白让尘从腰间取了玉佩,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五百两,不少了,照例算是他十年的俸禄。

黑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动作却蓦地停了。他盯着白让尘手中的玉佩,嘴角咧开个狡黠的弧度:既然这纨绔肯出五百两,未必不能榨出更多。

“哎呀呀,小公爷。”他拖长了语调,指尖在羽怀夕脸上轻轻拍打,“您说,如果这小娘子的身份被认定为疑犯,请回南司,再进了诏狱,这细皮嫩肉的。”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斜睨着白让尘骤然紧绷的脸。

“啧啧啧,诏狱,您该是清楚知道的。”

白让尘眉头骤然锁紧,脸上阴云密布,他当然清楚那诏狱是什么地方。

那是整个北斗最黑暗的深渊,食人肉,啖人血,咀人骨,埋葬的灵魂不计其数。凡入诏狱者,即使能活着出来的,怕是留下三魂也要被夺过去七魄。无论百姓还是百官,对那个地方都禁若寒蝉。人人哀声哉道于酷刑苛法,可却无人敢上书斥责诏狱里的恶行。因为开了口,那便是挑战皇权,九五之上的那一位,当初设立虚殿两司,可是力排众议,死了不少人的。

白让尘知道,这黑蓑卫是在威胁他,赤裸裸地威胁,让他无计可施的威胁。他讨厌被人威胁,此刻却不得不吞下这口恶气,他随即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解了下来,这很耻辱,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堂堂晋国公长孙,晋国公府的继承人,竟为了区区一个妓女可以做到如此?”

黑蓑卫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的鼻子嘲讽:“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

说罢,那人终于是松开了羽怀夕,搓着手就去够白让尘身上那些值钱的物件儿。白让尘虽觉得很屈辱,可好歹救下了这姑娘。

没奈何,爷爷率兵征战在外,独留白让尘一人在京城。虽然看起来他在这北官城里无拘无束,实则大多数人都清楚,他不过是一质子,是皇帝用来牵制白家的一枚棋子罢了。

他在京城里的肆无忌惮,顽劣不堪,只是皇帝给予的放纵,真要有兔死狗烹的那一天,一切的一切立马付之一炬。所以,白让尘活得实在是很小心,他既要避免落下把柄,又要避免惹人猜忌,再或是惹到一些不该惹的人,尤其是诸如黑蓑等与皇权沾边的,更是要避而远之。

前世看了那么多史书的他十分清楚,一个废物,才是皇室心中最完美的晋国公府继承人,否则,另一条路,一定是被鲜血淹没过的。白让尘倒也想得开,他不在乎那些虚名,虽然万事都要去忍耐和顾及,但毕竟活得还算自在逍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人的忍耐总是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而这一天,来得比他预想的更早。

一道寒光匹练般破空掠过,白让尘尚未辨清出手者,黑蓑卫的肩颈已然痉孪,喉间挤出一声浑浊的闷哼,像被扼住的困兽。白让尘趁机攥住羽怀夕的手腕,将人紧紧护在怀里后撤,目光却锁在黑蓑卫身上——那道指宽的血痕正从对方颈间缓缓绽开,象一道狰狞的红蛇。

黑蓑卫双手死死捂住脖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斗。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涌,先是细密的血珠,很快便成了汩汩的血线,顺着小臂淌下去,浸湿了他黑色的袖口。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气,肩背控制不住地佝偻起来,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却又本能地想撑着不倒。

他的双腿开始发软,整个人跟跄着晃了晃,一只手不甘心地往地面抓去,指尖在石板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白痕,最终还是重重跪倒在地。即便如此,他仍死死瞪着白让尘,眼中的不甘混着痛苦翻涌,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才彻底没了动静。

“救命啊!有刺客!”

待确认那人死透,楼上才响起求救的声音,这句话是白让尘喊的,喊得足够撕心裂肺,眼神中满是惊恐,原本在搜查其他房间的黑蓑小队的其馀几人闻声迅速赶来

领头那人忙去检查那一具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尸体,尸体还有轻微的抖动,血已经淌了一地,他怒视着白让尘问道:“怎,怎么回事。”

白让尘抱着已经昏厥过去的羽怀夕,身体抖得象筛糠,领头的不耐烦,迅速四下观察,好在找到了窗沿上的血脚印。他立马吩咐两人追出去,随后他又结结巴巴地催促了白让尘两句,白让尘这才稍微平复心神说道:“刚刚有个黑衣人突然出现。”白让尘抽噎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他不仅杀了黑蓑的这位大人,还差点把我的小羽也杀了。”话说完白让尘就开始哭,那领头的人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可看见他那不中用的样子,顿觉厌烦,懒得再问,随即给下属做了安排。

一人回虚殿南司求援,三人守在醉春楼,其他所有人全部散开去追。

“所有人全部呆在楼里不要离开,凡擅自离开者,以嫌犯同党论处。”

黑蓑足够有能量,他们说的话没人敢不听从,白让尘依旧抱着羽怀夕哭得伤心。只是低头时,眼底的惊恐已悄然褪去,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没过多久,虚殿南司派来了人将醉春楼所有人都带回了南司关押问询,不过两个时辰的事儿。

这期间,羽怀夕也醒了。

“你没事儿吧。”白让尘问道。

羽怀夕摇了摇头,她还是一样的冷漠,如此美人儿此刻如被雨淋霜打后的残花,看不到一点生的气息。白让尘本想继续开口问,却又噎了回去,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刚刚被黑蓑的人挟持,她虽也流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倒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白让尘不免对她更为好奇。

到了虚殿南司,即便身为皇帝亲卫,他们对白让尘仍不敢过于怠慢,其他人都是看管羁押,独白让尘和羽怀夕被安排在偏殿等侯。

约摸一刻钟,寻常百姓都要绕着走的南司大门外却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白家的人都敢来拿。”一声怒吼,似千军万马铁蹄踏浪声势之浩大,奔袭而来。

“是吴将军!”

眼尖的百姓一眼认出,来人正是五军营都督、昭武将军吴庄南。

“这是哪位吴将军?”人群中似有初来京城的客商低声询问。

“还能有哪一位。”旁侧一位老者捻须叹道,“必然是吴庄南吴将军,当年徐黄内乱、五国混战,这位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功勋,圣上亲封的柱国!”

“吴庄南将军的名号自然听过,”客商连忙解释,“当年那几位将军受封,圣上可是昭告天下了的,只是我们偏远之地,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啊。”

又有人插话道:“也不知谁这么不长眼,敢触这位的霉头?这一位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大。”

“瞧这阵势,是直奔南司衙门去的。”

“这天下竟有人敢与虚殿起冲突。”

“这一位可不管这些规矩。若论圣眷之隆,吴将军与虚殿那位,倒也不相上下。。”

人群中忽有茶客疑惑:“说来奇怪,吴将军与那几位柱国同出白家军门,俱是晋国公义子,为何独他圣眷最隆?”

一旁说书先生轻摇折扇,压低嗓音:“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吴将军不仅性情刚烈,更是傲骨铮铮。这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和晋国公府,天下再没有人能让他心服。也正因如此,他与其他几位柱国关系素来不睦,甚至与其中几位更是积怨已深。圣上之所以对他宠爱有加,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众人忙追问:“什么什么,先生您快说,休要再含糊了。”

说书人环顾四周,声如耳语:“当年圣上深陷徐王重围,是吴将军单枪匹马杀入万军之中从徐王手下救下了圣上,并一路护送回北官城登基的,这是什么功劳?若不是因为其年纪尚轻,加之晋国公那边的关系,这一位如今的地位又何止于此。”

众人闻言,皆心领神会,默然颔首。

轰隆!

虚殿南司那两丈馀高的朱漆大门,竟被吴庄南一脚踹得轰然洞开,木屑纷飞间,这位煞神已昂首直入。南司的那些老狐狸,个个位高权重,见这位惹不起的主打上门来,此刻的他们却只敢躲在幕后,无一人敢出面阻拦。

偏殿内的白让尘听得外面动静,唇角微扬。他从容整了整衣袖,对身旁的羽怀夕轻声道:“我们走。”

二人步出偏殿,正对上吴庄南那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白让尘心下明了——今日这场风波,到此便可了结了。

“他、他、他,不能、能走。”那人虽口吃得厉害,面对吴庄南却毫无惧色,“他有杀害我黑蓑之、之、之人的嫌疑,得、得等待问、问、问,问询。”

明明别人都不敢与他照面,这个嘴都不利索的人面对自己却丝毫不畏惧,吴庄南对他高看了一眼,却依旧没理他,两人身份不对等,说不上话。

“你们觉得这小子能杀得了你们黑蓑之人?”他朝着正殿深处扬声道,声如洪钟,“明老头,我倒是不知道你黑蓑几时废物至此了?”

“放他去吧。”

殿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那口吃之人见上面开口,也只能行礼退避。

白让尘行至那人面前,忽然驻足:“不知大人姓名。”

“陈叁。”

“还好,说自己名字倒是不、不、不、不口吃,哈哈哈哈哈。”白让尘朗声大笑,拂袖而出。看戏的百姓见是这位爷,总算知道今日这场热闹因何而起。众人见怪不怪,觉得无趣,便纷纷散了去。

“赶紧回府。”吴庄南一声怒斥,白让尘却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未曾多说一句。

这漠视的态度激得吴庄南勃然作色,无处发泄的怒火径直轰向门口石狮——轰隆一声,石狮顿化齑粉。他敛去怒容,淡淡对陈叁道:“回去告诉明纪,再有下次,谁也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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