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郑鸿昌便开着他那辆沉稳大气的黑色宾士,载着李墨舟和郑雨棠,直奔榕城而去。
车子没有直接开往郑鸿昌的工作室,而是在乔南市场停了下来。这里是榕城有名的翡翠市场,每天都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摆摊的玉商和前来淘宝的客人。
郑鸿昌领着两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显然在这个市场小有名气,不少摊主都主动向他打招呼。
“小李,想玩翡翠,光有钱不行,你得先学会看东西。”郑鸿昌一边走,一边指著摊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开始了他的实地教学。
“我们行内人看翡翠,主要看三个东西:种、水、色。”
他随手拿起一个摊位上的一块小小的平安扣,对着光亮处,对李墨舟说:“这个种,说的就是翡翠内部的晶体颗粒结构。翡翠里面的晶体颗粒越细腻,排列越紧密,种就越老,越好。”
“非常细腻、像玻璃一样透明的,我们叫玻璃种。像冰块一样的,叫冰种。像糯米粥一样,三分透,七分朦胧的,叫糯种。”
他又指向摊上的一个手镯:“你面前这个,看起来雾蒙蒙的,颗粒感很重,这就是最普通的豆种,不值钱。”
李墨舟一边听着,一边将神识探入那块平安扣的内部。在他的感知里,这块玉石的内部,就像一盘粗糙的沙子,颗粒之间充满了缝隙,结构松散。
郑鸿昌的解释,瞬间让他将理论和自己神识感受到的实际情况对应了起来。
“那水呢?”李墨舟问道,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库正在被飞速填充。
“水,也叫水头,说白了就是透明度。”
郑鸿昌又拿起一只手镯:“你看这只,光打进去,感觉光线能在里面跑很远,亮汪汪的,这就叫水头足。有的石头,光打进去就闷住了,死气沉沉的,那就是水头差。种好的翡翠,水头一般都不会差。”
李墨舟的神识跟着探入那只手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到光线在紧密的晶体结构中穿行、折射,那种光芒四溢的感觉,正是郑鸿昌口中的“水头足”。
“至于色,那就简单了,就是颜色。绿的、紫的、黄的、红的。但颜色也讲究,要浓、阳、正、匀。颜色要浓郁,要鲜艳,要纯正,不能偏灰,还要分布均匀。”
“你看摊上这些,大部分都是颜色发灰,或者颜色暗淡,价值不高。”
李墨舟点点头,他的神识扫过一片片翡翠玉器,那些致色离子在晶体中的分布状态,是均匀还是聚集,是鲜艳还是暗淡,在他的感知中都无所遁形。
郑鸿昌带着他们逛了大半个市场,从手镯到平安扣,再到珠子、挂件,把各种器型的基本知识都讲了一遍。我地书城 无错内容
李墨舟听得极其认真,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著这些知识,并且立刻用自己的神识去验证,去深化理解。
对他来说,郑鸿昌的讲解就像是教科书,而他的神识就是一台可以透视一切的超级显微镜和分析仪,两者一结合,学习效率高得吓人。
逛了一圈后,郑鸿昌看李墨舟一直没怎么说话,以为他被这些复杂的知识搞得云里雾里,便想考考他。
他指著旁边一个摊位上的一串珠链,问道:“小李,你来看这个,怎么样?”
李墨舟目光扫过去,神识瞬间穿透。他几乎没有思考,便开口说道:“这个是糯种的,种还算细。水头一般,颜色是飘花,飘花分布得还算均匀,但颜色有点偏蓝,不够阳。”
他又说:“珠子大小还算整齐,但有几颗上面有细小的棉线。整体看,属于中档偏下的东西,戴着玩玩还行,没什么收藏价值。”
他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术语运用得恰到好处,就像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
郑鸿昌愣住了。这小子刚才不是还在听自己讲基础吗?怎么一转眼就说得头头是道了?
他拿过那串珠链仔细一看,果然,有几颗珠子内部,确实有几丝像棉絮一样的东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不信邪,又指著另一块牌子:“这个呢?”
“这个是糯冰种的,底子还算干净。雕的是个观音,但是开脸不太好,线条有点僵硬,缺乏神韵。应该是个机雕的,没什么工艺价值。”李墨舟又是对答如流。
郑鸿昌心里越来越惊。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从几百块的地摊货,到几万块的精品,李墨舟的判断都精准得可怕,甚至连一些他自己都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的小毛病,这小子都能一眼指出来。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小子是天纵奇才?
郑鸿昌有点不甘心,他带着李墨舟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装修很气派的店铺。
他指著玻璃柜台里一只标价三十八万的手镯,对李墨舟说:“你再看看这个,这可是个好东西,高冰飘花的。”
这只手镯确实漂亮,通体晶莹剔透,仿佛一段凝固的冰,里面飘着几缕翠绿的丝带,灵动飘逸,让人一看就心生喜爱。
李墨舟的神识渗透进去,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
他先是点点头,赞同道:“八叔说得没错,这只手镯的种水和颜色确实都非常好,已经到高冰了,飘的花也很有意境,是个难得的精品。”
郑鸿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心想,这回你总挑不出毛病了吧。
谁知李墨舟话锋一转:“但是,它有个致命的毛病。”
“哦?”郑鸿昌的眉毛扬了起来,“什么毛病?”
“它有一道暗裂。”李墨舟的语气非常肯定。
“不可能!”店铺老板就在旁边,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我这镯子进货的时候用强光手电筒里里外外照了十几遍了,完美无瑕,哪来的裂?”
郑鸿昌也皱起了眉头,他自己刚才也扫了一眼,凭他的经验,这确实是一只完美的镯子。他俯下身,仔细的看了起来。
李墨舟伸出手指,在柜台玻璃上轻轻点了一下,指着手镯内圈的一个位置:“八叔,你用手电筒从这个角度,斜著四十五度角打光进去,然后从侧边看,就能看到了。”
郑鸿昌将信将疑地按照李墨舟说的方法操作。
当强光手电筒的光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入镯身时,奇迹发生了。在手镯的另一侧,一道极其隐晦的、如同头发丝一般的白色细线,在翠绿的底色中一闪而过。如果不仔细看,或者角度不对,根本无法发现。
这道线,就是翡翠行家最忌讳的暗裂!虽然很细,但它已经破坏了翡翠的内部结构,导致手镯的价值大打折扣,从标价三十八万,可能直接掉到几万块才能成交。
郑鸿昌拿着手电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李墨舟,嘴巴微微张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自己刚才都没看出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