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冲二峰的事来的?
看着面前的三人,徐山心跳快了一拍,但随即又否定,若是寻仇,不会这样大剌剌站在门前。
果然,胡汉三下一句就让他松了口气:“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为何事?”
旁边李铁牛粗声笑道:“听说陈家庄出了个厉害小子,三个月就牛磨皮?我们大哥爱才,让咱来问问,想不想来血刀门讨碗饭吃?”
徐山握镰刀的手松了两分:“血刀门的饭,怎么个吃法?”
胡汉三伸出三根手指:“包吃住,月例现银十五两。有活干,押镖、看场子、护商队,另算分成。”他翻了下手掌,“最少这个数。”
“五十两?”徐山问。
“对,最短的一趟,大概三百里到一千里内。”胡汉三点头,“风险大的,翻倍也正常。”
徐山心中快速盘算。
十五两月例,确实比陈家庄外门弟子多得多。
但李进怎么说的?
“最短的一趟,不会低于四十两”——这是龙门镖局的底价。
血刀门这五十两听着高,可“最短一趟”的定义模糊,而且……
“除了银子,可还有别的?”徐山试探道,“比如辅助练功的药材、药膳?”
胡汉三一愣,和身后两人对视一眼,笑了:“小子倒是精明。药材自然有,受伤了门里包治。但你说那种专门补气血的药膳……”
他摇摇头:“那是大武馆、大家族的做派。咱们血刀门讲的是实战,是刀口舔血挣来的银子,你自己想买什么,随便。”
徐山“噢”了一声,心想就是没有其他福利呗。
“走镖的频率呢?”他又问。
“看情况。”这次是吴二奎开口,声音尖细,“有时一个月两三趟,有时闲个把月。
闲的时候,你爱干嘛干嘛,门里不管。”
徐山沉默了。
他需要稳定的资源供给,尤其是那“七宝养元固本羹”。
武命珠每次修改功法后,那种掏空般的虚弱感,让他对补充气血的东西求之若渴。
血刀门的价格听着给的高,却不够实在。
“多谢几位大哥看得起。”徐山抱了抱拳,语气客气却疏离,“只是小弟刚在师门站稳,师傅还未允准出师。此事……容后再议?”
胡汉三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咧嘴一笑:“行,话带到了。想通了,来城西血刀堂报我名字。”
说完竟真的一挥手,带着两人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徐山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村道尽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是寻仇,是招揽。
但条件……没进哥的龙门镖局给的让人动心。
他摇摇头,继续弯腰清理院中荒草。
镰刀挥动,杂草一片片倒下。
……
刚清理出小片空地,院门处又传来窸窣声。
一个穿着绸衫、五十来岁的瘦削男人探头探脑,看见徐山,脸上堆起笑容。
“可是徐山徐小哥在院里?”男人走进院子,拱手作揖,“小人是村里吴记茶叶铺吴掌柜府上的管事,姓周。”
徐山直起身:“周管事有事?”
“唉,是这么回事。”周管事搓着手,神色苦恼,“我家掌柜买卖做得还成,就是……就是时常有些不开眼的地痞混混来铺子前滋扰,想讹些茶钱银两。
报官吧,关两天又放出来,变本加厉。
掌柜的就想,不如请位有本事的护院,平日镇镇场面。”
他打量着徐山健硕的身形,眼里放光:“今日听说小哥回村,掌柜特让小人来问问。
我们那活计清闲得很,就是坐镇铺子,吓退那些宵小。
月钱八两银子,包一日三餐,住的话……铺子后院有间厢房,收拾得干净。”
八两。
清闲。
包吃住。
徐山几乎想苦笑。
这条件,连刚才血刀门开价的一半都不到。
“需要动手的时候多吗?”他问。
“不多不多!”周管事连连摆手:“就是震慑为主,真敢动手的混帐,一年也碰不上两回。”
“若真动手,伤了人,药费谁出?惹上官司,谁管?”
“这……”周管事噎住了,支吾道,“药费……掌柜的应该会管些,官司嘛……咱们占理,应该不怕……”
徐山心里明镜似的。
这种小商贾,请护院纯粹是装点门面,真出了事,八成撇得一干二净。
八两银子,买的是个看起来厉害的门神,而不是能实际解决问题的武夫。
更何况,没有药材,没有药膳,对他练功毫无助益。
“多谢吴掌柜美意。”徐山直接摇头,“只是我已应了别家,实在抱歉。”
周管事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张了张嘴想再劝,但看徐山神色平淡却坚定,只好叹了口气,拱手告辞。
徐山看着他背影,心中那杆秤又偏了一分。
普通商贾的安保须求,和武夫需要的修行资源,根本是两回事。
日头又沉下去一截,天边泛起橘红。
徐山把院子大致清完,拍了拍手上泥土,准备关门回陈家庄。
刚走到院门口,一个穿着灰短打、身材精瘦的汉子斜刺里冒出来,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容。
“徐兄弟!留步留步!”
徐山停步,打量来人。
汉子三十出头,眼珠子转得灵活,腰间挂着个小布袋,走路时里面发出骰子碰撞的轻微声响。
“你是?”
“小人阿飞,快活林赌坊的。”汉子凑近些,压低声音,“我们东家听说徐兄弟是练家子,厉害!想请兄弟去坊里帮衬帮衬。”
赌坊?
徐山眉头微皱。
阿飞看他神色,赶紧解释:“您知道,赌坊那地方,三教九流,总有些输红眼想掀桌子的混不吝。
不需要兄弟您天天坐班,就偶尔来转转,镇住场子就行。
报酬好说,月钱十二两,另有茶水辛苦费!”
十二两,比茶叶铺高。
徐山没立刻拒绝,问道:“怎么个镇场子法?若是有人动刀呢?”
“那自然得动手!”阿飞拍胸脯,“不过兄弟放心,敢在快活林动刀子的,一年也没一个。大多是喝骂推搡,您往那儿一站,亮亮身板,多半就怂了。”
“若是动手伤了人,药费谁出?惹了硬茬子,赌坊管不管后事?”
“这……”阿飞干笑:“药费东家肯定会表示,至于硬茬子……咱们快活林能在小河村开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靠山的。”
含糊其辞,徐山听明白了。
这十二两”买的是临时威慑,真出了大事,赌坊未必会全力兜底。
“走镖或者有硬仗时,怎么算分红?”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阿飞一愣:“分红?兄弟,咱这是镇场子,不是走镖啊……真遇到不要命的,东家肯定另有重谢,不过那得看具体情况……”
看情况。
这三个字让徐山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眼前又浮现出中午在李进家吃的那盆“七宝养元固本羹”。
黑乎乎的卖相,苦涩辛辣的滋味,但咽下后那股暖流,那是实实在在的气血补充,是武命珠渴求的燃料。
李进说“一月至少四次”,还说立功了能加餐。
虽然难吃,但那是能直接转化为实力的东西。
赌坊这十二两加之空头支票的“必有重谢”,相比之下简直苍白无力。
“进哥大概觉得一月四顿药膳是吸引武夫的大筹码吧!”徐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古怪的念头:“要是真去了,我这消耗量,怕不是能把李进家吃垮?”
这念头让他嘴角微弯。
地主老财想用管饱招工,那到时候可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胃袋山子。
“抱歉,已有去处。”徐山不再尤豫,对阿飞摆了摆手。
阿飞还想再劝:“兄弟,再考虑考虑?价钱可以商量……”
“不必了。”徐山打断他,径直走出院门,反手将破木门带上落锁。
阿飞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嘀咕:“牛气什么……三个月牛磨皮而已,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徐山没听见,也不想听见。
他脚步沉稳地朝村外走去,心里那杆秤,已经彻底倒向了龙门镖局。
……
出村不到一里,官道旁的老槐树下,两个人早早等在那里。
都穿着藏青色的短衫,腰间系着深色腰带,打扮得整齐利落。
见徐山走近,两人上前拱手,年纪稍长的那个开口,语气躬敬:“这位少侠请留步,小人是蒙特内哥罗府内城龙凤酒楼的管事,姓赵。”
徐山停步,心下诧异,连内城的酒楼都找来了?
赵管事笑容得体:“今日有伙计在村里办事,恰见少侠英姿,回去一说,我们掌柜便遣小人来相邀。
我们龙凤酒楼时常有贵客宴饮,偶有酒后失态争执。掌柜想聘请一位象您这样的年轻高手坐镇,以防万一。”
“待遇呢?”徐山直截了当。
“月钱十两,酒菜管够,住的话酒楼后厢有专门房间。”
赵管事顿了顿,补充道,“平日清闲,只需在酒楼营业时坐镇即可。真遇到闹事的,以威慑劝解为主,尽量避免动手,嘿嘿,毕竟来的都是贵客。”
徐山听明白了。
这是要个高级门”,最好永远别动手的那种。
十两银子,买的是个看起来很能打的摆设。
“若有贵客非要动手,伤了人,怎么算?”他还是那句话。
赵管事脸色微僵,随即笑道:“少侠说笑了,来龙凤楼的都是体面人,怎会如此……”
“万一呢?”徐山追问。
“那……自然是以酒楼声誉为重,尽量调解。真到那一步,药费酒楼会承担部分。”
赵管事话说得圆滑,但意思很明白,你最好别真打起来。
徐山点点头,不再多问,只道:“心领了,已有东家。”
赵管事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怔了怔,还想说什么,徐山已抱拳一礼,继续往前走了。
走出半里,官道岔口,一个牵着驮马,风尘仆仆的老者迎面而来。
老者约莫六十,头发花白,但腰板挺直,眼神仍锐利。
他打量徐山几眼,勒住马,抱拳道:“小兄弟可是练武之人?”
徐山还礼:“老丈有何指教?”
“老汉姓孙,威福镖局的老镖师。”
老者叹口气:“年纪大了,这趟跑完就想回乡养老。前阵子镖头让我物色个踏实可靠的年轻人接替,我看小兄弟脚步沉稳,气血旺盛,是个好苗子,不知可有意?”
又是个镖局……徐山来了兴趣:“威福镖局待遇如何?”
“月钱九两,包食宿,短镖的话一次二两,出手另算。”
孙老镖师道:“不过镖局路子稳,主要走蒙特内哥罗府到邻近三县的固定商道,风险不大,一趟镖顺利走完,有些许分红,不过不多,主要靠月钱。”
“辅助练功的药材呢?镖局可提供?”
孙老镖师摇头:“药材得自己掏钱买,镖局偶尔会发些金疮药、止血散,但那都是普通货色。”
徐山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灭了。
九两月钱,固定路线,微薄分红,没有修行资源……这条件,比血刀门还差一截,更别说和龙门镖局比了。
“多谢老丈好意,只是小子已有去处。”徐山再次婉拒。
孙老镖师本来也是偶然碰见问的,自然也不强求,点点头:“人各有志,小兄弟保重,我这给你写个地址,有意向就来找我。”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个写字的纸条,递给徐山,然后牵着马,慢悠悠往村里去了。
徐山站在岔路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一路走,一路拒绝,他心里那杆秤却越来越稳。
李进家的龙门镖局,或许不是现钱给得最多的,但却是唯一把珍贵修行资源明确纳入报酬体系,并且承诺了清晰分成规则的。
对他这个需要不断消耗精气神血,来推动武命珠修改功法的武夫而言,这才是最靠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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