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凤阙,香蔼龙楼。光摇丹扆动,云拂翠华流。
唐皇李世民这日退朝,随同近臣嫔妃正在芙蓉园中赏花饮酒,见万木俱绽花,嶙石生灵芝,众臣以为天降祥瑞,纷纷恭贺,龙颜大悦。
忽有一只翠鸟,落于柳树枝头,口吐人言:“枯枝生花不可久,石上灵芝难长留。瑞兆似镜花,祥吉如幻月。唐朝的皇帝,你大祸临头,还喜自矜矜,可悲,可悲~”
这只翠鸟,自然是钟陵所化。
皇宫中的祥兆,自然也是出自他的神通。
如果泾河龙王不死,李世民未必会魂游地府,再重新还阳,举行水陆法会。
不过,考虑到西行的特殊性,钟陵决定先下手打乱一定的布局。
毕竟,没有唐太宗游地府,引不出水陆法会和观音降临,授予三藏袈裟,其后取经。
所以假设龙王真的没死,李世民恐怕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受到鬼魂袭扰,惊动脉气,不日而崩。
由此,钟陵决定先下手为强,先行干预,唐朝素奉道教为国教,李世民更是尊老聃为祖,道法神仙,天然会更亲近一层。
得益于因果不沾的异数之身,这皇城之内,人道龙气对钟陵基本没有压制作用。
否则,寻常的仙人鬼祟,岂不是能随意玩弄皇朝之所?
而且这皇城之内也不简单,大唐立国,结束隋末乱世,本就是因人道气运所钟,遂以立国平定乱世,凌烟阁中的臣子们,多是仙神化身,或身兼天庭阴司的一些要职,本就非凡。
寻常仙神难近,妖邪难当。
若非大教算计,以龙王的业鬼之魂,又如何近得了皇宫?惊扰人间的帝王?
所以钟陵假设,徜若龙王未死,是不是会有李元吉李建成的阴魂上来索命。
当然,就算完全按旨布雨,泾河龙王还是可能上剐龙台走一遭。
毕竟这是西游的引子,这等大事上,他就算完整的做好,也可能因为一句出门先抬的左脚不合礼数,然后被魏征给砍了。
这个预案也是要做的。
是以,钟陵先化鸟,展现祥瑞神通,再以模棱两可的车轱辘话先行对这人间皇帝进行攻心。
在一切实际发生之前,他能做的无非是埋种子。
这等大事上,尽管身后有祖师,但行动起来,还是得徐徐图之才行。
一旦挑动,佛门与天庭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乃至世界线的修正之力,西游剧本或许仍旧会运转。
还好,自己万般因果不加身。
还好,变化之术,尤其是化身之术,这二十年里已经被钟陵修得出神入化。
无论是泾河龙王所见的青年道人,还是现在这只翠鸟,都是借物代形之术的分身显化。
钟陵的真身何在,如今连菩提祖师都占算不出。
但有一点可明确,化身所显之地,方圆五千里都有可能。
这样一来,哪怕那些大能当面,也只会觉得异数根源在道人身上,在鸟身上,哪怕他们恼羞成怒,钟陵自身也无非损失一件分身罢了。
所以,此策几近钟陵所思的万全之法了,果然开始奏效。
那一旁的带刀侍卫闻听此言,立刻拔刀大喝:“哪来的妖怪,在此处妖言惑众,来人,随我斩妖除魔!”
倒是观音婢却在旁劝阻道:“宅家,祥鸟谏言,不妨听一听。”
李世民也确有此意,便让侍卫收刀,问向翠鸟:“你是何方的神鸟?朕安定天下,平定突厥,如今四海升平,又何祸之有?悲从何来?”
“唐朝的皇帝,功罪难相抵,福祸相交偎。”翠鸟又道,“你勤于政务,脉气已亏。脉气亏,则人运退,人运退,则鬼神祸扰乱堂堂。人间的富贵你已享尽,福已尽至,祸亦不远矣。”
李世民不以为然,大笑道:“朕精于武艺,又无旧疾,你这神鸟,既降祥瑞,何故又极尽挖苦?”
“非也,非也。”翠鸟摇头,蹦上了另一根枝干上说道,“陛下丰功伟绩,气运所钟,是故上天谴我来为陛下示警,以趋吉避凶。”
“如何趋吉?又如何避凶?吉在何处?凶自何来?”
“吉在陛下生死关,破关延寿廿二年。”翠鸟又说,“理顺脉象,奉道清斋,可保国祚绵久,海晏河清。”
李世民又问:“那凶险之处,又自何来?”
“还是方才所言,脉气亏,人运退,鬼神祸扰。”翠鸟说道,“趋避之法,乃伐我脚下此木,造一木剑,剑长三尺三寸,剑身正面以云篆刻书三洞无上玄元钟圆通陵真人,背刻七星,可得圣真垂佑,鬼神不扰,时常祭炼,更有玄见。”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二十年修成太乙金仙,已是神速。
但若想道行实力更进一步,非水磨功夫及奇遇不可。
金仙是果位,并不代表绝对的实力。法宝,道行,法术,神通都是对战的影响因素。
这剑身上的名号,就是钟陵自己给自己造的一个。
借人道皇气供养,用以锤炼修行,也算是为自己多拓展一丝底牌。
更有气运护体,行动起来也更便捷。
只要李世民照做,届时感应分化一丝神念在剑里,随之修行日久,他也能如天庭的那些天尊一般,身化万千,寻声赴感。
待到那时,恐怕才真真算是在这因果严密的神魔世界,站稳些许跟脚。
当然,他也有所顾虑,如果与此世关联越深,自身不沾因果的异数,会不会有朝一日融入此世,被人算透,看透。
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迹象,趁机提升硬实力才是真的。
此行入宫,一举两得。
唐王李世民有自己庇佑,未必需要再魂游地府,哪怕就算神游还阳,有自己在侧,水陆法会也是可能被搅扰成佛道之辩的。
祖师只是给了三个事情的框架,成不成皆可。
钟陵考虑的却很多了。
唐皇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更加崇道的种子,那场引出观音菩萨,西行启幕的水陆大会,恐怕多半会办不下去了。
这一切,可以说几乎都在六丁六甲,日夜游神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他们毫无所觉。
观音此时恐怕也在长安,但钟陵这丝变量,就如一颗落水都翻不起涟漪的石头,不近距离亲眼见到接触,即便所见所闻,如今有了修为傍身的钟陵,也未必能让人看得出他有一丝异数变量的异常,仅靠法眼推算,那些神佛巨佬更是根本就无从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做了些什么事。
这就是外域异数融入此方天地的恐怖之处,不讲道理。
此间事了,翠鸟离飞,芙蓉园里花枯芝朽,李世民确实也令人伐木造剑了。
长安城外,十里亭。
钟陵一副青年道人打扮,沏了一壶好茶,自饮自酌。
算算时间,那龙王应该快要接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