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割开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在她手腕上的伤口上。
帐内一片安静,她抬起头来,耳根微红,说道:“陛下已经有八个春天了,何缺漠北一株小草?”
“草原上的花朵,经得起风吹雨打,这才是我想要的。”
盟约已成,柔然部尽皆归顺。那一夜,乌兰托娅脱下了身上的红色长袍,露出了背后的狼牙和图腾。
“这是……”
“十三岁的时候,那头狼留下的。”她转过身,将他抱在怀里。
“怕。”他低头亲了亲她肩膀上那道最深的伤疤,“我是怕伤到你。”
草原上的月光是银色的,她站在山顶,发出一声鹰啸,帐篷外的金雕回应着。
做完这一切,她蜷缩在他怀里,逗弄着自己的狼牙:“中原的女人,是不是都和云夫人一样温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
三年的平静之后,拂林帝国的使节团终于来了。使团里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官,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就象洛阳人一样:“海伦娜,是利奥的皇家翻译院首席,她曾经随利奥舰队来到贵国。”
陈烈设了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着每一个人的生活。海伦娜语气平静,却是偷偷的看了叶无双一眼,三年前,她和“暗羽”交过手。
宴会结束后,海伦娜去了一趟御书房,说道:“陛下,您可知道,使节团带来了一道秘密命令,如果风国不肯开放所有港口,他们就会与萨珊和倭国联手,从东到西夹击。”
陈烈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汉人的商人。她解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奴印,“我来这里,除了报仇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父亲口中的故土。”
三更,密室的门后。海伦娜将拂林海军的防御图拿了出来,叶无双在一旁核实。
陈烈问:“你想怎么样?”
“一个身份,一个机会,见证拂林舰队的毁灭。”
他沉默许久,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今晚这句话,足够你死上十次了?”
“知道。”伊蒂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与其为敌人卖命,还不如死在自己的家乡。”
窗外惊雷忽起,镜面中倒映出,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陈烈抬手揉了揉她金色的头发:“朕封你为西域译使,负责四方馆的翻译。”
“然后呢?”
“然后……”他将她拉进怀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故乡的温暖。”
镜厅的地毯很软,她身上的异域服饰层层叠叠地散开,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破碎的光芒。他一进门,她就用自己的母语哭了起来,就象一艘漂泊了很多年的小船,终于回到了港湾。
“唤我一声。”
“陈……烈……”他结结巴巴的汉语,带着哭腔,“陛下……”
后来,她用颤斗的手指帮他翻译拂林密信。“怕了?”他握住了她的手。
“我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这辈子都是这样。”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海伦娜,你是我的第九颗星辰,从遥远的西方而来,征服了中原。”
在运河完全开通的第三年,漕帮突然扣留了三千艘运粮船,要求“漕工自治”。刘老帮主暴毙,他的女儿刘青青继承了帮主之位,暗中给陈烈发了一封信:“我父亲被副帮主毒死,水匪已经渗透到了水匪之中。”
陈烈微服于漕帮总舵,扮作帐房先生。柳青青穿着一身青色劲装,在大庭广众之下鞭打反抗的人,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陛下,你不该来的。”
“就凭你?”
“镇不住。他收起坚强的面具,眼框微微泛红,“但在陛下接管所有分部之前,我必须坚持下去。”
三天后的大典上,副帮主发动了进攻,倭寇的死士从水里偷袭了他们。“走!”柳青青龙棍一扫,将陈烈护在身后。
“我的女人,从来不是一个人活着的。”
血拼到半夜,靖海营伏兵尽出,叛党被一网打尽。柳青青杀了杀父仇人,血溅罗裙,转过身来,却忽然倒下,显然是中了慢性剧毒。
陈烈抱着她进了内室,林素问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一觉醒来,就看到陈烈倚在床沿上呼呼大睡,手中握着那根染血的龙头棒。
“陛下……”他的声音有些颤斗。
他回过神来,双眼布满血丝:“你怎么了?”
“跟死了一样。”
“那就投胎吧。”他俯下身,在她苍白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陪着她,看着无数的帆影。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她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直到我遇到了陛下。”
“运河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他搂着她,“而你,就是我的命根子。”
她转过身来,吻住了他。月光下,她的衣衫微微颤斗:“我……身上有疤痕,很难看。”
“每一道伤疤,都是你的徽章,替我守住了这片江山。”
漕浪拍打着岸边,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就象是一叶扁舟,被一艘巨大的战船牢牢锁住。
做完这一切,她给他梳了梳头发:“以后,漕帮……”
“改为漕运司,你为司农使,直属户部。”他闭上眼,任由她揉捏,“开学堂,开医馆,这就是你想要的自治,朕给你这个权利。”
柳青青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说道:“陛下,你就不怕我再次造反吗?”
“你会么?”
“不会。”她贴在他胸口,“因为我这条命,已经属于陛下了。”
蜀中发生了一场大地震,皇陵倒塌,将半个山城都压塌了。工部要求迁陵,陈烈却说:“朕要修,还要修得比前朝还要坚固。”
蜀地百工世家,选出了一位大师,名叫鲁墨,他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却执掌鲁班门数百年。她进洛阳的时候,提着一个三尺见方的木盒,见到皇帝并没有下跪,而是问道:“陛下是想要华丽,还是想要千年之久?”
“千秋。”
“那就由我来决定吧,大臣们不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