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洗净，厨房收拾得整洁如新。朵朵被林欣然带去洗澡，客厅里只剩下江明一人。他给自己泡了杯清茶，端著茶杯走进了小小的书房。
书房不大，却布置得温馨整洁。靠墙是一排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著各种书籍，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文学史》，从《语文教学法》到《教育心理学》，更多的是成套的文学名著和各类工具书。书桌靠窗，上面放著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堆著几摞教案本。
江明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和台灯。柔和的光线洒在桌面上，他轻啜一口清茶，开始了每晚的例行工作——备课。
他首先点开了明天要讲的课文——老舍的《济南的冬天》。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课文的电子版。他并没有急于设计教学环节，而是先打开了几个学术资料库和图书馆资源网站，开始查阅与老舍、与这篇散文相关的背景资料、学术论文和不同的赏析文章。
三国。
曹操、郭嘉、荀彧等人，目光凝重地看着光幕上那发光的“书本”（电脑屏幕），看着上面清晰无比、大小一致的文字飞快地变换。
“此物竟能容纳如此多的文字？瞬息之间，便可调阅不同书卷？”荀彧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这这比洛阳兰台、东观的所有藏书，恐怕还要多上无数倍！”
郭嘉眼神锐利，他注意到江明操作时，屏幕上偶尔闪过的“资料库”、“检索”、“pdf”等陌生辞汇，虽然不解其意，但他明白了一点：“明公，此物似是一种极其高效的查阅、存储典籍之工具！后世知识之传承与获取，竟已便捷至斯！”
曹操默然不语，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深知知识的力量，也深知书籍的珍贵与难得。蔡伦改进造纸术未久，书籍仍是昂贵稀罕之物。而此刻，他亲眼见到一个普通教书先生，竟能在弹指间阅尽万千书卷？这背后代表的知识普及程度，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若他麾下谋士，皆能如此获取知识
春秋，曲阜。
孔子与众弟子，也看到了那发光的屏幕和飞速滚动的文字。虽然看不懂大部分内容，但那浩瀚如海的信息量，依旧让他们心神摇曳。
“夫子这，这后世之人，读书竟是如此容易吗？”子路张大了嘴，讷讷道。
颜回眼中闪烁著激动的光芒：“夫子，您曾言‘默而识之，学而不厌’，‘发愤忘食，乐以忘忧’。后世有此神物，学子再无需为求一书而跋山涉水，再无需为抄录典籍而费尽心力！天下之知识，竟能如此汇聚于一方屏幕之前！此真乃求知者之大同世界！”
孔子伫立良久，望着那屏幕，望着在资料海洋中从容寻觅的江明，最终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后世有如此利器，博学审问之功，或可事半功倍。然”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深沉的忧虑，“知识易得，是否意味着‘思’与‘悟’亦随之易得？若只知检索，不知消化；只知占有，不知创造，则与‘学而不思则罔’何异？”
圣人的担忧，跨越了时空，却精准地点出了后世教育可能面临的某个核心问题。
唐，太极宫。
李世民与房玄龄、杜如晦这两位以博学著称的宰相，此刻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玄龄，克明，你二人皆以博览群书著称，”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若让你二人如这江先生一般，于瞬息间遍览群书，可能做到？”
房玄龄苦笑着摇头：“陛下，莫说瞬息，便是穷臣一生之力，所能阅读之典籍，恐怕也不及此物所藏之万一。此物实乃旷古未有之神器！若我大唐士子，皆能如此治学”
杜如晦接口道，语气激动：“则天下英才，将如过江之鲫！朝堂之上，皆可为良臣！州县之内，皆可为能吏！陛下，此物之重，重于千军万马！”
李世民霍然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眼中闪烁著前所未有的光芒：“知识！知识便是力量！后世之强，根基便在于此！传朕旨意，命将作监、国子监，全力探究此此‘信息’存储与调阅之理！即便只能窥得皮毛，亦是我大唐之幸！”
明，南京皇宫。
朱元璋对那发光的屏幕感到疑惑。他惊讶道，“如此多的文字，瞬息变幻，此是何物！”
刘伯温却面色凝重地观察著，他注意到江明并非胡乱浏览，而是在有目的地查找、对比、记录。“陛下，臣观此人之行为，似是在备课。他在查阅与明日授课内容相关的诸多资料，以求讲解得更为透彻、翔实。此物，更像是一种辅助治学、教学的超级工具书。”
“工具书？”朱元璋眉头紧锁，“如此邪异的工具书？若士子皆依赖此物，谁还肯皓首穷经？谁还会敬畏圣贤典籍？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他固执地认为，知识的获取必须伴随着艰辛的过程，如此方能锤炼心性，方能珍惜所得。这种“轻易”获得的知识，在他看来是不可靠的，甚至是危险的。
宋，汴京皇宫。
赵匡胤和赵普的关注点，则更多在那些“书”本身。 “普卿，你可见到，那屏幕上似乎同时打开了数份‘书卷’？彼此参照，甚是便捷。”赵匡胤道，“若修撰史书、律法时，能如此方便地调阅前朝旧例、各地案牍，效率将提升何止十倍？”
赵普叹服：“官家圣明。更难得的是，这些‘书卷’似乎极易复制传播？若若我大宋优秀学子之文章、能臣干吏之策论，皆能如此便捷地供天下人观摹学习” 他想到了活字印刷术刚刚出现不久，但与此等手段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一种对于知识传播效率的极致追求，在他心中萌发。
江明自然听不到这些跨越时空的议论。他正专注地梳理著资料，在文档中敲下备课的思路和要点： “重点：体会济南冬天‘温晴’的特点，感受作者对济南的喜爱之情。” “难点：理解文中比喻、拟人手法的妙处，品味其质朴隽永的语言风格。” “导入：对比江城冬季湿冷与济南冬天‘温晴’的不同感受” “拓展：补充老舍生平，尤其是与济南的渊源”
他的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偶尔，他会停下来，在旁边的纸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灵感，或者拿起语文课本，再次细读原文。
这份专注与严谨，透过天幕，落入诸多古人眼中，又引发了不同的感慨。
秦，咸阳宫。 嬴政看着江明认真记录的样子，忽然道：“其为师，倒算尽责。”在他看来，能力暂且不论，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汉，未央宫。 刘彻则有些不耐：“查阅这许多，只为讲一篇短文？未免效率低下。”他更看重结果和速度。
春秋，曲阜。 孔子却微微颔首：“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此子备课，知其然，亦欲知其所以然，颇有几分‘诲人不倦’之心。”
夜渐深，江明终于合上了电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备课初步完成，他满意地收拾好书桌。
当他走出书房时，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林欣然和朵朵显然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漱，然后走进卧室。
窗外，是江城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窗内，是均匀的呼吸声，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