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感谢您了。”
郝青红赶紧鞠躬，梅琳也跟着鞠躬，她们跟在武姐身后，来到位于一楼的一个小房间。办公桌、沙发、单人床各一，既能办公也是休息室。
“你们就在这里准备吧。外面太招摇。工商局的人天天在保健路上转悠，顺带脚也会进我们美容院落个脚，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郝青红点头表示理解。梅琳已经脱掉羽绒服，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提包，武姐接过郝青红送的内衣，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听得郝青红不住地点头，象是捣蒜一样。
郝青红让梅琳把样品分别挂到衣架上，浙江村的温姐的建议果真不错，效果全变了，就连那件平平无奇、没有蕾丝花边的胸罩也充满了魅力。小内裤前面的图案也撑开了，两颗心被一支箭穿过，真是让人脸红。
尽管郝青红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可还是有点儿紧张。她们从一楼开始，先去了付润霞的房间，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位客人，姓冯，四十左右岁的年纪，脸上敷了面膜，和付润霞聊着天。
付润霞听见郝青红的声音，嘟囔着说：“冯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青红，我身上穿的内衣全是从她手里拿的，今天，我是让她放下生意，专门过来为你服务的，你可得多挑几件。”
“哟，是嘛？”冯姐从美容床上坐起来，看向郝青红，笑着说：“来，我看看，早就想买内衣了。”
梅琳举着样品，郝青红开始介绍，声音虽小，但是清淅自然：“冯姐，我们的货全是新款，聚拢效果好，冬天穿保暖。最关键的是，和商场卖的没啥两样，原因是南方工厂做的。不仅是润霞姐，我们自己也穿，贴身、舒服，不掉肩、不勒胸。冯姐，您先看看款式，喜欢哪一件？”
“你先给我拿润霞身上穿得那一款。”
梅琳答应了一声，从提包里找码。给付润霞按摩的美容师竟也停下了动作，向郝青红和梅琳看。只见那内衣的布料细密柔软，花边缝得精巧。
付润霞说：“瑛瑛，你想看就去看，一会儿再给我摁，来得及。”
“冯姐，您先试试这个号，不合适再给您换。”
一屋子都是女人，冯姐也不避讳，把裹在身上的毛巾解开，直接穿上了文胸。郝青红帮她调整好肩带，收好副乳。冯姐托托举举，自己感受了一会儿，说道：“润霞，还别说，这文胸真挺合适，比今天穿得那件舒服多了。”
“那就留下这件。”郝青红笑着招呼梅琳记帐，又对冯姐说：“您再看看这一件，和您身上这款的杯形不一样，也非常好，润霞姐也留了。”
最后，冯姐拿了三件，付润霞说：“青红，给冯姐便宜点儿，一件七十，三件就收二百吧。”
郝青红愣了。
梅琳接话：“给冯姐把零抹了，这是必须的，润霞姐就是不说，青红也会主动抹，是吧，青红。”
郝青红赶紧点头，说：“感谢冯姐支持。如果有喜欢的，这里没有的，尽管和我说，上货的时候帮您带回来。”
冯姐从柜子里拿出皮包，抽了两张一百块，递给了郝青红，又拎着三件内衣看，像捡了便宜似地说：“润霞，你可别说，和商场卖得真是不差啥，价格便宜太多了。”
从付润霞的包房出来，郝青红和梅琳击了下掌表示庆贺。
“润霞姐也是，怎么这么敢要，一件七十？”郝青红瞪大眼睛对梅琳低声说。
梅琳说：“你没听冯姐还嫌便宜吗？单价定低了。”
郝青红亲了一下纸币，笑着说：“慢慢来。”
走进另一个房间，一听是付润霞介绍来的，两个女人一咕噜就从美容床上爬了起来，来到梅琳面前翻看样品。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摸着一件枚红色的内衣说：“这是润霞穿的那件吗？”
梅琳说：“姐，这件和我身上的一样，要不要看看？”说完，脱掉了棉线衫。
梅琳年轻，身材比付润霞好，看得女人眼睛发直，她不去摸衣架上的内衣，而是两眼发直看梅琳身上那件。
“真好看，确实是一样的材质。”
“王姐，这件挺适合你，穿上它，姐夫该睡不着觉了。”另一位年龄小一点的女人开玩笑地说。
“我们女人买这些东西，还不就是为了让男人看，才穿的嘛。”
“你不穿，外面的女人会穿，到时候男人看了外面的，谁还回家？”
“所以说嘛，我们也要学会给自己投资，喜欢就买！”
两人一问一答，郝青红只是笑。
“瞧你们说的，我们女人成什么了？为了取悦男人而存在吗？”王姐笑着说完，对郝青红说，“给我来一件我能穿得码，我试试。”
很快，王姐选中了心仪的款式。她也不还价，直接从包里拿出七十块钱递给了郝青红。原来，付润霞提前和她们说了价格，不还价，之所以这么硬气，是因为南方货，质量有保证。
见王姐买了，另一位姐姐也跟上，拿了两件胸罩，两条内裤。
郝青红收完钱，刚想退出房间，只听王姐说：“你们有没有实体店？我们可以帮你宣传宣传。”
郝青红说：“王姐，我们是有开店的打算，目前正在找店面。”
王姐在床上躺好，让美容师给她揭掉面膜，说：“我懂，我也是从你们这样做起来的。你看你们润霞姐，多学学她，身边的榜样，生意做的多好。对了，我发现你们没有上睡衣啊？那种丝绸面料的，柔软舒服，睡觉的时候穿，还能安眠。”
“有这么好的东西？我只在电视上见过。”另一位女人说。
郝青红说：“这次没上，等下次去上货，多带回几件，到时候您再好好选。”
“哎呀，那就再好不过了。”
过了中午，推销会圆满结束，丽人美容院的十多个房间她们转了一个遍，有只看不买的，也有看也不看，就抬手让出去的。因为已经开了张，郝青红并没有因此而心情不好，反而耐心询问她们的意见，有没有什么须求，她积极改正。
老板娘武姐站在办公室里，看着郝青红和梅琳兴奋的表情，眼神里原本的不屑淡了许多。她似乎被这股认真劲打动了。说：“你们今天卖了几件？”
郝青红先是“恩”了一声，大脑迅速运转，象一只试探着边界的猫。她清楚，今天的运气虽然好，要真想在这儿立住脚，不能隐瞒是前提，还得让老板娘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总共八件，一件有卖七十的，也有不到七十的，就先都按七十算。”郝青红不顾梅琳的挤眉弄眼，答道，“按刚才我说的，每件返五个点，一共二十八元。武姐，这是三十元。”郝青红从钱包里取出三张十元纸币，整整齐齐地递了过去。
武姐也没客气，接过钱，轻轻一笑，说：“青红？你这人挺利索，我喜欢。”停了一会儿，又说：“以后打算常来？”
“您要是没意见，我们每天都可以来。”
武姐把钱放到桌上，转过身说：“那以后就定在下午吧，吃完中午饭你们就来。听付经理说，你们晚上还要做生意？”
郝青红点点头，笑着说：“武姐真贴心，让我太感动了。那我们明天下午再来。”
从美容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风更大了。从保健路上穿过去，她们去坐公交车。郝青红接过梅琳递过来的一只手套戴好，看着略瘪的手提包，心里算着帐，然后笑着说：“一共卖了八件，送武姐一件，去掉她的抽成和成本，这一趟毛利三百块！梅琳，三百块！这一仗打得真漂亮，咱们晚上再加把劲儿。”
梅琳有些不悦，说：“今天卖了这么多，还去摆摊啊？”
郝青红说：“正因为卖的好，才有信心把夜市生意做好。再说了，熊哥收了咱们的钱，怎么也得给他罩着咱们的机会。”
“你自己都说，这批货不适合夜市的受众啊。”
“三轮车上不是还有内裤袜子、秋衣秋裤吗？这些又不是卖不出去。得赶紧卖货，还叔叔的帐，再接着上货。”
“既然开张大吉了，不应该叫上润生，好好去庆祝庆祝吗？”
“就知道你馋酒了，等晚上收了摊，咱去喝两杯。”
“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你请客啊。”
“当然，肯定是我请。”
梅琳听到郝青红的保证，这才露出笑容。
二人找了一个小餐馆，吃完中晚饭，最后回到造纸厂家属院，郝青红去小平房推出了三轮车，把提包放上去，载着梅琳往小区大门骑，刚好看到姑姑拉着赵婷的手回来。赵婷看到郝青红，甩开姨奶奶的手，不顾一切地跑向妈妈。
郝青红赶紧踩刹车，从车上下来，也跑向女儿。
“妈妈又要去工作吗？”
“对啊！不工作哪来钱养活你啊。”
“爸爸呢？怎么还不回来？刚才姨奶让我问问你。”
姑姑杨春梅看了不远处向她打招呼的梅琳一眼，低声说：“建民这是上哪儿出差出去了？怎么电话也不打一个？”
郝青红把小婷的手递到姑姑手里，说：“打了，给我打了，我怕影响小婷学习，就没让他给小婷打，他有多稀罕小婷，您又不是不知道。”
姑姑松了一口气，说：“行了行了，梅琳等着你呢，赶紧去吧。”
赵婷向郝青红挥手。郝青红转身走向三轮车，趁机擦掉了眼角挤出的泪水。
还没走到中山路上摆摊的位置，郝青红就看到付润生推着自行车在路边站着，梅琳跳落车，笑着走向润生。
“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听我姐说，美容院的推销会开的很成功？”付润生说。
郝青红应了一声，笑容在脸上晕开，明明没有阳光，却象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