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顿火箭队总部，顶层会议室。
窗外是德克萨斯州灼热的夏日阳光，但会议室内的温度更低——不是空调开得太足，而是谈判桌上双方的气场。
林枫坐在长桌一端，白衬衫的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黑色钢笔。他对面是三位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士：阿迪达斯北美区副总裁罗伯特·格林、全球营销总监汉斯·穆勒，以及大中华区负责人李维。
桌上摆着三份合同草案，每份都厚得象字典。
“七年，五千万美元，全保障。”格林重复着这个数字，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林先生，这是阿迪达斯历史上给新秀开出的最大合同，甚至超过了很多全明星球员的代言费。我们需要看到姚明确实能带来相应的价值。”
林枫停下转笔的动作：“罗伯特，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去年在中国市场的销售额是多少？”
李维接话：“约八千万美元，主要来自足球和休闲产品线。”
“如果姚明成为全明星呢？”林枫身体前倾，“如果火箭队的比赛成为中国数亿家庭的固定节目呢？如果休斯顿火箭队变成中国人心中的‘主队’呢？”
他调出笔记本计算机上的预测模型：“我们的市场团队测算过，仅姚明带来的品牌曝光价值，第一年就不低于三千万美元。更不用说球鞋销售——中国有上亿年轻人，他们需要一个本土英雄来追随。”
“所以他才是新秀合同。”林枫笑了，“如果他已经是全明星，这个数字后面至少要加个零。各位，你们今天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求你们，而是因为你们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东西——一个13亿人口的市场，正在等待一把钥匙。”
他点击鼠标，屏幕上出现一份文档：“这是耐克与姚明1999年签约的合同副本。四年，一百二十万美元。明年夏天到期。”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我们知道。”格林缓缓说，“耐克的人上周在波特兰开会，讨论续约方案。他们的报价是……五年，八百万。”
“太低了。”林枫直接说，“低到近乎侮辱。耐克在中国市场的布局比你们早，但他们犯了个错误——用美国标准来衡量中国巨星的商业价值。他们没有意识到，姚明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球员，而是一个时代的开端。”
他关掉计算机，目光扫过三人：“阿迪达斯有机会抢在耐克前面，签下未来十年亚洲体坛最具商业价值的运动员。这笔交易不只是卖鞋，是打开一个市场的钥匙。五千万买一把钥匙，贵吗？”
李维用中文低声对格林说了几句。格林沉默地思考着。
“我们需要一些保障条款。”格林最终开口，“如果姚明前两年出场次数不足60，或者场均得分低于10分……”
“可以。”林枫爽快地答应，“但我们也要增加激励条款：如果他入选全明星，合同总额自动上浮20；如果火箭队打进季后赛，再上浮10；如果获得年度最佳新秀，再加10。我们对自己的球员有信心，你们呢？”
格林与两位同事交换眼神。勒微微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格林说，“姚明本人的意愿？”
林枫按了下桌上的通话键：“科林，带姚明进来。”
门开了。姚明走进来，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运动裤，但7尺6寸的身高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矮了一截。他已经比一个月前壮实了一些——纳尔逊的训练初见成效。
“姚明，这几位是阿迪达斯的代表。”林枫用中文介绍，“他们想请你代言。”
姚明用英语说了句“nice to et you”，发音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比选秀夜时流利许多。他和三人握手，动作沉稳。
格林仰头看着这个年轻人——在照片和视频里看过很多次，但真人在面前时，那种压迫感是屏幕无法传递的。
“姚，林先生说你有信心在nba取得成功。”格林用简单的英语问，“你觉得呢？”
姚明看了林枫一眼，得到点头示意后，用英语慢慢说：“我会努力训练，打好每场比赛。至于结果……让比赛说话。”
他说完后，又用中文补充了一句：“但我会尽全力，不姑负信任。”
科林流畅地翻译过去。那句“让比赛说话”让格林露出了笑容——简单，直接，符合运动员的性格。
“好。”格林站起身，伸出手，“欢迎添加阿迪达斯家族。”
姚明握住他的手：“谢谢。我会好好打球。”
简单的仪式，却意味着一笔价值五千万美元的合同就此敲定。
三天后，2002年8月18日，阿迪达斯在纽约时代广场旗舰店召开新闻发布会。
镁光灯闪铄中，姚明穿着定制的深灰色西装——阿迪达斯的剪裁师专门为他调整了尺寸，让他看起来挺拔而不笨拙。他站在舞台中央，林枫和阿迪达斯高层分列两侧。
格林面对数十家媒体宣布：“阿迪达斯与姚明签订为期七年的全球代言合同，总额五千万美元。这是体育商业史上的里程碑——不仅是金额，更是我们对中国市场、对这位年轻巨星的坚定信心。”
记者们哗然。五千万！即使是顶级新秀，这个数字也太过惊人。
“姚明！这份合同会给你带来压力吗？”有记者大喊。
姚明接过话筒，用英语回答：“压力一直都有。我会把压力变成动力。”
“耐克曾经是你的赞助商，为什么选择阿迪达斯？”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林枫正要开口，姚明却自己回答了：“阿迪达斯相信我，我也相信他们。这很简单。”
他说完后，朝林枫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自己说对了没有。林枫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发布会的最后环节，阿迪达斯展示了为姚明设计的首款签名鞋概念图——流线型设计，中国红的主色调，鞋侧有“yao 11”的字样。
“这款鞋将于明年全明星周末期间正式发售。”格林宣布，“我们相信，那不会是姚明的第一次全明星之旅。”
发布会结束后，姚明被媒体团团围住。林枫则被拉到一边，接受espn的商业专栏采访。
“五千万，很多人说阿迪达斯疯了。”记者直言不讳。
“1995年，耐克给一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孩子七年九千万，当时也有人那么说。”孩子叫凯文·加内特。现在呢？他是全明星，是vp候选人，耐克的那笔投资赚了十倍不止。”
“但姚明是国际球员，风险更大。”
“所以回报也可能更大。”林枫说，“商业的本质就是发现价值、投资价值、实现价值。我们看到了姚明的价值，阿迪达斯也看到了。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还有什么商业计划？”
“稳扎稳打。”林枫看了看手表，“姚明的首要任务是篮球，不是商业。今天之后，他会回到训练馆，继续准备他的新秀赛季。我们拒绝了一切可能干扰训练的代言邀约——从快餐到碳酸饮料，从电子游戏到汽车。他的形象必须是健康、专业、专注的。”
“听起来你们很保护他。”
“因为他是我们的未来。”林枫认真地说，“而未来，值得最好的保护。”
纽约时代广场的发布会比预想的还要轰动。不仅体育媒体悉数到场，《华尔街日报》《福布斯》的商业记者也挤在前排。当格林宣布合同时，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疯了！一个没打过nba的孩子值五千万？”
“阿迪达斯这是要和耐克全面开战了。”
“中国市场真的有那么大吗？”
窃窃私语在媒体区蔓延。但当姚明登场时，议论声瞬间被快门声淹没。
这个中国巨人穿着阿迪达斯为他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裁缝花了三天时间调整肩宽和袖长，让西装既合体又不束缚行动。姚明站在聚光灯下，用英语回答着问题，虽然每句话都很简短，但那份沉稳超出了他的年龄。
发布会结束后，林枫在后台被一群记者围住。福布斯的记者问得最直接：“林先生，如果姚明失败了，这笔投资会让阿迪达斯和火箭队都成为笑柄。你考虑过这个风险吗？”
“考虑过。”林枫坦然道，“但更大的风险是不敢冒险。人也说史蒂夫·乔布斯回归苹果是赌博，说iac那个彩色外壳是噱头。现在呢？苹果起死回生了。”
“你是说姚明是火箭队的iac？”
“我是说，创新总是伴随着争议。”林枫看着那个记者，“而时间，会证明谁是对的。”
当天晚上，espn的《体育中心》节目用整整六分钟报道了这场发布会。主持人在结尾时说：“无论姚明最终能否打出状元身价，今天阿迪达斯的这笔签约，已经改变了体育商业的规则。国际球员，特别是来自新兴市场的球员，他们的价值被重新定义了。”
而在大洋彼岸，中央电视台在当晚七点的《新闻联播》中用了四十五秒报道这则消息——“我国运动员姚明与国际知名运动品牌签约，创下亚洲运动员代言纪录。”这是体育新闻罕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