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文档夹，目光变得锐利：“我们要做的不是追赶潮流，而是引领潮流。姚明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一个重新定义中锋角色、重新构建进攻体系、甚至重新想象篮球可能性的机会。这当然有风险，但最大的风险，不是赌错了，而是不敢赌。”
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外的纽约夜色中，时代广场的巨屏正播放着nba选秀的宣传片，画面一闪而过的是各个热门新秀的片段——威廉姆斯的突破，斯塔德迈尔的暴扣，以及姚明在上海训练馆里投出的那记三分球。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种超越年龄的从容：“当然，如果你们还是担心……我建议我们去吃点东西。我订了楼下餐厅的包间，据说那里的牛排是全纽约最好的。而且，我还有个消息要宣布。”
半小时后，酒店的私人餐厅包间里，气氛轻松了许多。
精美的食物，舒缓的爵士乐，还有林枫特意准备的两瓶好酒——不是用来灌醉谁，而是为了舒缓紧绷的神经。
当主菜上桌时，林枫举起酒杯：“在吃饭前，我想宣布一件事。无论明天我们选择谁，无论下赛季战绩如何，球队已经决定：从今年夏天开始，所有正式员工的基础薪资上浮15，奖金池扩大30。”
这话象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这是……”道森愣住了。
“这是感谢。”林枫诚恳地说，“过去六个月，每个人都在超负荷工作——球探飞了无数里程，教练组研究了无数录像，管理层处理了无数复杂的谈判。无论结果如何，这些付出都值得被认可。”
他看向约翰逊：“拉里，我知道你为了评估姚明，三个月去了四趟中国，学会了用筷子，甚至试着吃了皮蛋。这不是你工作描述里的内容，但你做了。”
又看向哈里斯：“吉姆，你和联盟办公室、各队管理层沟通协调，处理了无数锁碎却重要的事务。没有你，很多事不会那么顺利。”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所以这笔薪资调整，不是奖励，不是贿赂，只是基本的尊重——对专业、对付出、对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的尊重。”
约翰逊的眼框有些发红。他干了十八年球探，经历过四次球队易主，这是第一次有老板如此具体地说出他的付出。
“林先生……”约翰逊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只是做了我的工作。”
“而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林枫与他碰杯，“所以，让我们放松一下，享受这顿饭。明天之后，无论外界如何评价，无论媒体如何喧嚣，我们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做，以及为谁而做。”
那一晚的饭吃得格外漫长，也格外温暖。人们聊篮球，聊家庭，聊生活中的趣事。那些关于风险的争论，关于选择的焦虑，在真诚的交流和美食美酒中渐渐消融。
当甜点上桌时，林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姚明从上海发来的短信，用英文写的：“林先生，我刚结束今天的训练。。我准备好了。”
林枫笑了笑，回复：“好好休息。明天，新世界见。”
他放下手机，看向窗外的纽约夜色。远处，麦迪逊广场花园的轮廓在灯光中隐约可见——那座篮球圣殿，明天将见证一个时代的开始。
包间里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来。人们吃饱了，喝足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林枫站起身，最后一次举杯：“最后一杯。不为成功，不为胜利，只为勇气——我们有勇气做出一个可能被所有人质疑的选择，有勇气相信一个与众不同的未来，有勇气在历史的十字路口，选择那条少有人走的路。”
玻璃杯轻轻相碰，声音清脆如铃。
“明天见，各位。”
离开餐厅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道森走在林枫身边，低声问：“你真的不紧张？”
“紧张。”林枫诚实地说，“但我更兴奋。因为我们不是在重复历史，我们是在创造历史。”
他们走进电梯，镜面墙壁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是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职业经理人，一个是二十岁、眼神明亮的年轻老板。年龄、经历、背景截然不同，但此刻，他们眼中有着同样的光芒。
电梯下行，数字一层层跳动。
“你知道吗，”道森忽然说，“1984年选秀，开拓者用榜眼签选了萨姆·鲍维，错过了迈克尔·乔丹。所有人都在笑他们愚蠢。但当时，鲍维真的是更安全的选择——他大学表现稳定，身体条件出色，没有明显的伤病隐患。而乔丹只是个喜欢单打独斗的得分手，很多人怀疑他能否适应团队篮球。”
电梯门打开，大堂的灯光涌了进来。
“历史总是用结果来评判选择。”林枫走出电梯，“但真正重要的，不是选择本身，而是选择之后的道路。开拓者选了鲍维，但他们的医疗团队没能保护他，他们的教练组没围绕他创建合适的体系，他们的管理层在他受伤后很快失去了耐心。所以即使他们选了乔丹，也不一定能成为公牛。”
他停下脚步，看向道森：“而我们，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医疗、训练、战术、市场、甚至文化适应。我们不是在赌一个球员，我们是在投资一个系统，一个能让天才绽放的系统。所以无论外界怎么看，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道森深深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终于笑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个五十岁的老灵魂。”
“也许吧。”林枫也笑了，“也许我只是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两人走出酒店，纽约的夜风带着初夏的暖意。街道对面，麦迪逊广场花园的霓虹灯已经亮起，“nba draft 2002”的字样在夜色中闪铄。
明天，那里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但林枫知道，无论斯特恩念出谁的名字，火箭队都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条通向未知，但也通向无限可能的道路。
他抬头看向星空，纽约的光污染让天空只能看到最亮的几颗星。
其中一颗，格外明亮。
“那是金星。”道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叫启明星。天快亮的时候，它总是最先出现。”
“很好的寓意。”林枫轻声说。
启明星亮起，黎明就不远了。
而他们的黎明，将在十几个小时后，随着一个名字被念出，一个中国球员的时代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