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地址找到那栋房子：浅米色的外墙，深棕色的屋顶，门口挂着简单的“林宅”木牌。唯一特别的是后院传来烤肉的香味和隐约的音乐声——不是乡村音乐，而是某种舒缓的爵士钢琴。
鲁迪按了门铃。门几乎立刻打开，林枫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系着一条写着“世界最佳烧烤师傅”的围裙，手里还拿着夹子。
“教练！您真准时。”林枫笑着让开身，“请进。我正烤肋排呢，得看着火候。”
房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但装修简单实用。客厅里没有昂贵的艺术品，只有几幅火箭队历史照片的放大版——1994年夺冠时刻、1995年卫冕游行、奥拉朱旺的梦幻脚步分解图。书架上摆满了篮球书籍和录像带，鲁迪甚至看到几盘标签写着“1995西部决赛g6复盘”的带子。
“这些是……”鲁迪指着那些录像带。
“我从球队数据库借的复印件。”林枫坦然说，“我想了解真正的冠军球队是怎么打球的。光看数据不够，得看他们在关键时刻的每一次跑位、每一次沟通。”
鲁迪点点头，对这个年轻人的认真有了新认识。
后院比鲁迪想象的要大。角落里有个标准的篮球架，地面是专业的塑料材质。中央是一片铺着石板的局域，摆放着户外沙发、藤椅和一个正在冒烟的烧烤炉。炉火映着渐暗的天色，温暖而舒适。
“坐，教练。”林枫指了指藤椅，“喝点什么？啤酒？冰茶？还是我父亲收藏的威士忌？”
“啤酒就行。”鲁迪坐下，放松下来。这种非正式的环境让他卸下了“老板与员工”的防备。
林枫递过一瓶本地精酿啤酒，自己则倒了杯冰茶。他在对面坐下，用夹子翻动着烤架上的肋排，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教练，”林枫先开口，“我想请您给我讲讲1994年的事。不是战术，不是数据，是那个更重要的东西——‘永远不要低估一颗总冠军的心’。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鲁迪愣住了。他没想到林枫会从这个话题开始。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林枫认真地看着他，“现在的火箭队，最缺的不是天赋，不是战术，而是那个‘东西’。那个能让一群人在绝境中依然相信彼此的‘东西’。而您，是唯一知道那是什么的人。”
鲁迪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喝了一口啤酒，目光望向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那是1994年西部半决赛，”他缓缓开口，“我们对太阳，2-3落后，第六场在凤凰城。更衣室里，所有人都累了，受伤了，觉得自己打不动了。我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孩子们——肯尼、萨姆、罗伯特、大梦……他们眼神里有一种东西，不是绝望，是愤怒。是对命运安排的不服气。”
炭火噼啪作响。肋排的香味越来越浓。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战术？我们早就研究透了。鼓励？那些空话没意义。然后我就说了那句话：‘永远不要低估一颗总冠军的心。’”鲁迪笑了笑，“其实我当时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脱口而出。但现在想想，那是在说：相信自己，相信彼此，相信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训练、每一滴汗水，都不是白费的。”
林枫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那场比赛我们赢了。然后第七场，然后总决赛，然后冠军。”鲁迪的声音里有一种遥远的回响，“你知道夺冠后大梦对我说什么吗？他说：‘教练，你相信我们的时候，比我们相信自己还要多。’”
他看向林枫：“这就是教练的工作。不是画战术板，不是喊暂停，是在他们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时候，依然相信他们。而他们感受到了这份相信，就会去拼命证明你是对的。”
林枫点点头，把烤好的肋排夹到盘子里，撒上特制的调料。
“教练，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他说，“因为现在，我需要您来帮我做同样的事——但不是对那支冠军球队，而是对一支即将重生的球队。”
他递过盘子：“尝尝，我父亲教我的配方，加了点中国香料。”
鲁迪尝了一口，确实不一样——不是传统的德州烧烤味道，而是有种复杂的层次感：甜、辣、香、鲜。
“好吃。”老帅诚实评价，“和你这个人一样，让人意外。”
林枫笑了：“那我们进入正题？”
“说吧。”鲁迪放下叉子，“我知道你今天不只是请我吃烧烤。”
林枫从旁边的文档夹里取出ipad，但没有立刻打开。他先问了另一个问题：“教练，您觉得篮球接下来十年会怎么变？”
鲁迪思考着：“更快，更强调空间，三分球会更重要。防守规则在改，以后不能用手了，突破会更难防。”
“还有呢？”
“……国际球员会更多。欧洲的打法，南美的技术，会改变比赛风格。”
“还有呢？”
鲁迪看着林枫：“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我想说的是，”林枫打开ipad，播放一段视频，“篮球会变得不再有固定的位置概念。大个子要有外线技术，小个子要有内线技巧。每个人都要能投、能传、能防多个位置。而这场变革的钥匙，可能就在我们眼前。”
视频里是姚明。不是比赛集锦，是训练录像——他在高位接球，面对防守，没有背打，而是做了个假动作，然后运球突破，在罚球线附近急停跳投命中。
鲁迪眯起眼睛。
第二个片段：姚明在三分线外置球，防守人放他一步，他调整呼吸，出手——球划出高弧线，空心入网。
第三个片段：他在低位被包夹，没有强起，而是把球分到底角，然后自己快速移动到另一侧，接回传完成上篮。
每个片段都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这不是传统中锋。”鲁迪说。
“对。”林枫关掉视频，“这是未来的中锋。7尺6寸的身高，却有后卫的技术意识。教练，我想请您想象一下：如果他在罚球线持球，弗朗西斯和莫布里从两翼空切，外线埋伏着射手……这会是怎样的进攻画面？”
鲁迪闭上眼睛。几十年的执教经验让他的大脑自动构建战术场景——是的，这可行。这种打法会撕裂防守，会创造无数机会。
“但他的对抗……”鲁迪睁开眼睛。
“所以我们要保护他。”林枫调出另一份文档，“这是卡特医生团队的初步方案。我们不让他盲目增重去低位肉搏，而是增强内核力量，优化动作模式。我们要让他成为一个‘空间型中锋’——能投、能传、能策应，用头脑和技巧打球，而不是纯粹的身体对抗。”
鲁迪盯着屏幕上的训练计划：“这会减少伤病风险。”
“这正是目的。”林枫郑重地说，“我们要的不是一个只能打五年的巨星，而是一个能健康统治十五年的传奇。而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彻底改变对他的使用方式。”
他直视鲁迪的眼睛：“教练，这需要您来做。需要您设计一套全新的战术体系，一套以姚明为轴心，融合传统半场进攻与现代空间理念的体系。这不容易，这会挑战您几十年的篮球认知，这会要求您学习新的东西，尝试新的方法。”
林枫的语气变得格外诚恳：“但我相信，只有您能做这件事。因为您懂得如何塑造球队的灵魂，懂得如何在变革中保持那个最重要的东西——那颗‘冠军的心’。我们需要您的经验和智慧，来驾驭这场篮球革命。”
鲁迪长久地沉默着。炭火渐渐变小，林枫往里面添了几块木炭，火星飞溅起来，在夜色中画出短暂的光弧。
“你知道，”鲁迪终于开口，“1994年，当我们开始围绕大梦建队时，所有人也说不行。他们说一个中锋不应该在三分线附近持球，不应该做那些后卫的动作。但我们坚持了，然后我们赢了。”
他喝掉最后一口啤酒：“篮球总是在变。我从球员时代到现在，看过太多变化了。但有一点没变：赢球的球队，总是那些最先适应变化、甚至引领变化的球队。”
林枫的心跳加快了：“所以您……”
“我愿意试试。”鲁迪说，“但我要先声明：如果不行，如果效果不好，我们要有调整的计划。而且我需要完全的人事权——助理教练团队我要自己组建，训练方式我要自己决定。”
“当然。”林枫毫不尤豫，“您是完全的篮球运营负责人。我只有一个请求：给这个体系足够的时间来成长。第一年可能不顺利，可能有挫折，但我们看三年。”
“三年。”鲁迪重复这个词，然后笑了，“你知道大梦的第一年吗？他场均才8分6篮板。第三年，他成了全明星。第五年，他拿了冠军。好，就三年。”
两人碰杯——啤酒杯碰冰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详细讨论了战术构想。鲁迪在白板上画着草图，林枫提出想法，两人激烈辩论，然后又找到共识。他们谈到姚明可能遇到的防守策略，谈到如何搭配适合他的角色球员，谈到训练中需要强化的技术细节。
夜深了，气温下降。林枫拿来毛毯，两人裹着毯子继续聊。
“还有一件事。”鲁迪忽然说，“如果姚明真的能投三分……那会改变一切。防守方的大个子必须跟到三分线外，内线就完全空了。这画面……我有点不敢想。”
“那就去想。”林枫眼睛发亮，“大胆地想。姚明不是奥尼尔，他不是靠力量碾压。他是用技巧、用头脑、用那个独一无二的身高臂展，来创造别人创造不出来的机会。”
他调出最后一段视频：姚明在训练中连续命中五个三分球，每个球的弧线都完美，落点都精准。
鲁迪看着屏幕，喃喃自语：“7尺6寸，能投三分，能传球，能在高位策应……天哪，这会是防守者的噩梦。这不只是中锋，这是……这是全新的物种。”
“所以我们需要您来驯服这个‘物种’。”林枫微笑，“让他融入团队，让他发挥最大潜力，让他带领火箭队走向下一个时代。”
鲁迪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他看着夜空，德州的星空清澈明亮。
“你知道吗，”他说，“我本来打算这个赛季结束就退休的。我累了，想多陪陪家人。但现在……现在我又有想做的事情了。”
他转身看向林枫：“你给了我一个挑战，一个我这辈子最大的挑战。但也是最有意思的挑战。好吧，孩子，我们试试看。试试看能不能再一次，改变篮球。”
林枫也站起来，伸出手：“谢谢您，教练。不只是为火箭队，也是为姚明，为所有未来会看到这种篮球的孩子们。”
两手相握，坚定有力。
鲁迪离开时已经接近午夜。林枫站在门口，看着皮卡的尾灯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回到后院，看着炭火最后的馀烬。白板上还留着鲁迪画的战术草图——那是全新的火箭队，全新的打法，全新的未来。
手机震动，是姚明发来的短信。用简单的中文写着：“林先生，今天我加练了三百个三分球。。我会继续努力。”
林枫回复：“很好。但记得保护好手腕，训练后要冰敷。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星空。
一切都到位了。管理层、医疗团队、教练组……现在只差最后一个环节：确保能选中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