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终于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这份报告……是谁做的？”
“一个跨学科团队。”林枫回答，“骨科医生、生物力学专家、营养学家、康复治疔师。但报告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能将这个框架落地的人。”
“你是说我们？”
“是的。”林枫身体前倾，“托马斯，我知道你在菲尼克斯创建了全联盟最先进的医疗体系。脱了脚踝伤病的困扰，你让肖恩·马里昂的弹跳力保持到第三个赛季依然在提升。但我想问你：你满足了吗？”
卡特没有回答，但眼神里有东西在闪铄。
“你是否曾经想过，如果你的方法能更早介入，从球员进入联盟第一天就开始，会怎么样？”林枫继续说，“如果不仅仅是治疔伤病，而是优化每一个动作模式、监控每一次训练负荷、预测每一点风险累积……如果一个7尺6寸的巨人，能在你的体系下健康地打十五年，而不是五年八年就因伤陨落，那会是怎样的成就？”
纳尔逊忍不住开口：“你说的这些……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
“所以我们需要你，阿隆。”林枫转向他，“报告里写的都是理论，需要有人把它变成训练方案。需要有人设计那些特殊的强化训练，需要有人发明那些保护性的动作模式，需要有人在每一天的训练中，把科学转化为球员能感受到的进步。”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沉淀。
“我即将迎来一位球员，他可能是篮球史上最具划时代意义的巨人之一。但我不想重复历史的悲剧——不想看到他因为伤病只能绽放短暂的光芒。我想为他，也为未来所有象他一样的巨人，创建一套全新的标准。”
林枫从文档夹里取出最后一份文档——不是报告，而是一份组织架构图草案。
“我们计划成立一个直属球队总裁办公室的‘运动员表现与健康管理中心’。这个中心不是医疗部门的附属，而是一个独立的、跨职能的战略部门。它将集成医疗、训练、营养、心理、数据科学等所有相关领域。”
他指着架构图顶端的两个位置：“我设想了两个联合总监的职位。一位负责医学和科学方向，一位负责训练和落地执行。预算没有上限——或者说，预算的标准只有一个：只要对球员长期健康有益，我们就投入。”
卡特重新戴上眼镜，仔细看着那份架构图。他的手指在“科研自由裁量权”那一栏停留了很久——这意味着中心可以自主决定研究方向，不必受制于球队短期成绩的压力。
“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会感兴趣？”卡特终于问，“我们在菲尼克斯很好。球队信任我们，球员尊重我们，待遇也是顶尖的。”
“因为挑战。”林枫直视他的眼睛，“托马斯，你在太阳队十二年，创建了全联盟羡慕的医疗体系。但接下来呢？重复同样的工作？治疔同样的伤病？还是……去开创一个全新的领域？”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的窗前。外面是太阳队的训练场，几个球员正在练习投篮。
“我听说你喜欢解谜。”林枫没有回头，“那些复杂的病例对你来说就象拼图，你最享受的是找到关键碎片、完成图案的瞬间。那么现在，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谜题：如何让一个移动的、战斗的、飞翔的巨人，在nba最残酷的竞争中，健康地生存十五年。这个谜题，够不够吸引你？”
长时间的沉默。
纳尔逊看向卡特，卡特盯着窗外。会议室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那个球员，”卡特终于开口，“是姚明，对吗？”
“是的。”林枫转身，“但不止是他。他会是第一个，是样板，是原型。如果这套体系在他身上成功了，它会被应用到所有球员身上，会被整个联盟学习，甚至会被其他运动借鉴。你们不是在为一个球员工作，你们是在为一个时代奠定基础。”
又一阵沉默。然后卡特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玛丽，把我今天下午和明天的预约全部取消。对，全部。还有，告诉老板，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挂断电话，他看向林枫：“我需要见见你的科研团队。还有，我要去一趟中国，亲眼看看姚明，亲自做一套完整的评估。”
“随时欢迎。”林枫伸出手。
卡特握住，力道很足：“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我评估后认为风险不可控，我会如实告诉你。而且如果我要来，我要完全的人事权——团队我自己组建，方案我自己决定。”
“这正是我期待的。”林枫微笑。
纳尔逊也站起来：“我跟托马斯一起。但我要提前说清楚——我的训练方法有时候……不太传统。如果球员不理解，你会支持我吗？”
“只要科学支持你，我就支持你。”林枫郑重地说。
离开太阳队训练中心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亚利桑那的阳光依旧炽烈，但道森觉得心里的某个结松开了。
车上，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答应？他们甚至没问薪水。”
“顶尖的专业人士最渴望的不是钱，是被理解、被信任、被赋予创造历史的可能。”林枫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仙人掌，“我们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挑战，和一个足够大的画布。这就够了。”
飞机起飞时，林枫给父亲发了条短信：“‘巨人守护者’联盟，初步创建。”
很快收到回复：“医疗团队每年预算可能超过五百万美元。值得吗？”
林枫回复：“如果姚明因为伤病只打五年，就不值得。如果他能健康地打十五年，带给我们不止一个冠军，打开整个中国市场，那就值十倍、百倍。这不是成本，这是对未来最重要的投资。”
收起手机，他闭上眼睛。
第一步完成了。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要用科学对抗概率，用系统对抗伤病，用远见对抗所有“不可能”。
而这一切的起点，将是几天后那通跨洋电话。
他要告诉那个远在上海的巨人：你只管飞翔，我们为你护航。